第二章、巡行

　　8月4日下午，石部長通知我8月6日早晨同他一起飛赴銀川，就是說我只有一天的交接和行李準備。時間不等人，我一路咳嗽、一路趕去通州和黃店長交接。在這一天，我帶上了兒子。爸爸是兒子心目中的大英雄，但是兒子死活都不去我的工作的門店，他覺得零售站柜臺丟人，我總是開導他，鄭裕彤、李嘉誠最初不都是站柜臺嗎?做商業根本不丟人，相反，只有商業才能拯救我們的人生。反復說了很多回，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反正他是跟我去了。我想讓他看看他爸爸的生存狀態，感受一下我開的店和盈利之后的狀況，我覺得這對他的未來有好處。黃店長接的很踏實，連正常的商品盤點程序都省了。 我低頭收拾了我物品，很多員工都上來幫忙，一些下早班的經理不肯下班，等著約我出去吃飯。

　　趕去宿舍收拾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物品弄了七、八個紙箱子，看著就心煩。小黃問我，你這樣怎么回去啊?我仍然抱著坐地鐵回去的信念。小黃建議：不如打車直接回去吧，那樣方便。

　　我一看，聚餐是去不成了，八個箱子也根本帶不走。小黃又說：這些箱子，地鐵安檢就不讓你上，更何況你們兩個也拿不了啊。無奈之下，我只能安排小黃把大的、不重要的箱子幫忙快遞到我家，我帶上六個箱子打車回了家。黑車很好找，黃老師也是闖江湖的老手，三下五除二就談妥了，150元到家。他擔心我咳嗽的厲害，給我買了一瓶水。

　　一路上，司機不停地打電話，他的朋友在電話里告訴他，150賠了，怎么也得170塊。司機問我能不能加點兒，還問我出通州走高速還是走輔路，我懶得和他糾纏，我告訴他：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家，一切走高速，費用我單出。兒子不解的望著我，不說話。

　　到家時已經深夜11點了，我連忙突擊洗澡，老婆看著我又咳又喘的樣子，心疼地問：要不先不去了，晚兩天再去?但我想，我不能影響大局，還是堅持要去。

　　我的很多思想受上一輩人影響很深，尤其是我的二姨和我的父親，我二姨是石景山上莊的農民，趕上首鋼占地，她轉工后被分到首鋼綠化隊。她說，每天中午別人休息她不休息，她每天都要做到種樹第一名，將來發工資或者提干她就是優先考慮對象。我的父親是一名老的北重工人，1958年支援北京建設，響應政府號召，孤身一人從東北佳木斯來到北京重型電機廠，他是忠誠的共產黨員，多少年來都是勤勤懇懇的工作，當讓干嘛就干嘛，一輩子連一套住房都沒弄上，他后面幾批人都分上了房，但他從來都是以服從為先導。每次單位分房領導都找他談話，我父親每次都主動出讓主權。爸爸說，有一次，領導還沒開口，他就主動說“我讓了”，回家后爸爸得意洋洋地跟我們講述當時的情景，而我們心里是另一種滋味。就這樣，一直到退休，一輩子，兩手空空。

　　父親的經歷，讓我總結出，懦弱就要吃虧，一切要靠自強，就像鄧老所說，落后就要挨打。這是真理!

　　就是這種自立自強的思想激勵著我，讓我奮進，讓我不能停歇。就像一位前輩教導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位前輩是原大中電器財務總經理------金信遠。

　　我把鬧鐘設成了凌晨五點，就是說那一天我只睡了五個半小時。

　　鬧鐘響了，我迷迷糊糊地起了床，暈暈乎乎地去衛生間洗漱。隨著劇烈的咳嗽，我一下子感覺喘不過氣來，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睜開眼的時候發覺一切沒變，只是世界的影像倒了。老婆大人沖進來問我怎么了，我說：“我也不知道”，這是我43歲以來第一次無知覺暈倒，都是咳嗽惹的禍。

　　天光漸亮之中，我離開了家，拉著旅行包出了小區，好不容易打了一輛出租車，一路上精神恍惚。司機師傅不斷地做我的思想工作，他勸我說不如直接去機場，我隨口就答應了，凌晨的四環路行車很少，真叫是一路暢通。我不斷給石磊發短信，到西壩河的時候他回復“還沒起床呢”。

　　眼看著T1航站樓就在眼前了，我下了車，寬闊的站臺上車來車往，各種人操著各種口音，開著各種牛逼或不牛逼的車來來往往，我看了看，還是牛逼的車多。

　　路邊上無處可坐，我堅持著坐在了大圓石墩上。晨石非常涼，我用手機聯系石部長，想了解他到沒到。從前天他給我的短信上我得知同行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北京施工隊的程雙明，另一個是公司拓展部的郭天林。

　　一陣巨咳，我又失去了知覺，睜開眼頭沉沉的，我頭枕著大地，看著翻轉世界，掙扎著抓起掉在地上的手機，航站樓里出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像是機場的工作人員，他皺著眉頭彎下腰問我：“你沒事吧?用不用給你叫輛救護車?”

　　說來奇怪，我每一次倒下，起來之后都不再咳嗽了，而且我很享受恢復知覺那個過程，就好像是從后脖子漸漸發熱，漸漸向上，漸漸拓展到眼前，但讓人恐怖的是，如果那一次不漸漸了，那就麻煩大了。

　　很快，石部長和程雙明陸續到了，我整理了衣服，并沒有跟他們說起暈倒的事兒。換登機牌的時候，郭天林到了，我們過了安檢，一起上了飛機。

　　飛機等待了大約二十分鐘，開始入軌起飛。我非常享受蹬地起飛的那一瞬間，也享受起飛后飄行的那種感覺，我情不自禁地微笑，沉浸在自己的享受里。

　　飛行平穩后，空姐開始發放早餐，每個人可以自選飲料，我要了一杯雪碧，誰知，喝過之后憋了氣，又開始巨咳，我的臉都快趴在餐盒上了，石部長嗔怪地說：這么嚴重你還來?

　　好久，我才回過神來。

　　凱哥曾經說過，家里有了汽車，地圖變小了，眼界變大了。我家買了汽車之后，還真是這種感覺。現在看來，可以說，自從有了飛機，世界變小了，視野變大了。飛機在天上飛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看到了黃土高坡，飛機在天上轉了一個圈兒，之后徐徐下降。透過飛機窗戶，我看到了黃河，曲曲折折，綿綿不絕。我默默地想，但愿銀川之行千萬不要象黃河河道這樣的曲折啊。

　　飛機緩緩落地，石部長關切的問我：怎么這么嚴重啊?我搖搖頭，什么也說不出來。

　　飛機落地了，我們步出航站樓，大廳很小，我們用新奇的感覺呼吸著外面的新鮮空氣，這里的溫度要比北京低一點，所以在這個八月感覺要舒服很多。我看著候機樓頂上銀川兩個字，心里默默念著：“銀川，我來了。”

　　機場外圍不大，綠化很好。臺階下有序地停放著一排出租車，石部長上去侃價，去金鳳萬達廣場，司機叫價120元，石部長回到100元，馬上成交。

　　小嵇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