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9萬人,現在總人數維持在6萬人上下。每當人員不夠時,富士康中央人資部門就會不斷給政府施壓,“人不夠,快點送人來”。“政府承諾和答應給我的,就是要滿足,否則我們是可以撤資的。”該富士康行政人員說,“富士康投資在成都建立產業基地,人財物都付出了巨大成本。當地政府當初答應我們的,要設法滿足我們的人力需求。”
在富士康的壓力之下,四川省“1號辦”每天疲于應付這些人力招聘工作。為此,廣元市旺蒼縣勞動保障局長不得不先后6次赴陜西,開展跨省招募。
部分地方政府也將日常公共服務與富士康招工任務捆綁在一起。4月16日下午,宜賓市宜賓縣商州鎮豐巖村一位村民說:“政府講,如果家里沒有親屬在富士康上班,1萬元的危房改造補貼就要扣掉1000元。”
而一位勞動保障所的工作人員抱怨說,感覺自己就是人販子。2010年,他曾經招募、護送川籍工人去深圳龍華培訓,到了2012年再“護送”年輕人去成都郫縣富士康工廠上班。
該勞動保障所工作人員說,現在政府騎虎難下,一些其他的企業也開始要求政府,套用省富士康成都項目人力招募模式,以下任務的方式要求勞動保障部門予以完成。
人頭販子
在政府負責全權招募的情況下,“人頭販子”應運而生。該富士康行政人員說,“人頭販子”介入富士康招募工作,最開始只為了滿足富士康對員工的數量需求。但是流動率特別高,招來的人待一個星期甚至一兩天就走掉了。“新進工廠15天之內的人,離職的特別多。什么都發給他,卻卷包走人了。給富士康造成很大浪費,入廠培訓、工衣下發,都需要成本的。”
劉寶玉聽說,每招到一個人,省政府就給予1500元補貼,這1500元由各市縣勞動局層層抽成過后,最終“人頭販子”能拿到500元每個人頭。但此種說法本報記者未能獲得官方證實。
劉寶玉也做過類似的事。她說,“這事情我也做過,花1000塊或者800塊,找個人去富士康上15天班。”
4月20日,在郫縣紅光鎮托普學院,富士康招募中心,一個“人頭販子”說,如果你手頭有三四百個“人頭”,我可以出價每個人200塊。“當然有些人也會出價300元或者400元,但那樣的話,派200個人進去工作,回頭拿到錢款卻只算150人,(其余的錢)被上面人黑掉了。”“人頭販子”說,去富士康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那60元體檢費用都由政府財政支付。
大約在2011年4月份,政府和富士康改變策略,對富士康短期離職者建立了“黑名單”,杜絕其再次進廠。該政策出來后,富士康入職數量大大減少。
后來,對于人員短缺的情況,政府不得不修改“黑名單”政策,“對于社會招募員工準予二次面試和二次入職。二次面試即過去曾參加面試未合格人員,可在1個月后再次參加面試;二次入職即過去曾入職后自動離職人員,可在面試合格后再次入職。”
政府還把富士康成都廠區招募員工的年齡上限從35周歲放寬到40周歲,初中學歷。但就如劉寶玉這樣的公務員也會使些手段,“我們當然不會告訴他們實際情況。”她說。而成都龍泉驛區一位張姓招募人員說,對于這些打短工的人,單純為完成政府指標的人,我們都告誡他,面試時千萬不要說實話。
富士康見聞
劉寶玉12月初到達富士康,頭兩天是集體培訓,然后是部門培訓。“工廠管理者會放映宣傳片,告訴大家富士康并不像外界說的那樣。”劉回憶說,宣傳片放了大概有20多分鐘。
公務員去成都工廠的好處是,可以拿兩份工資,富士康的工資和政府的工資。但連續一個月的夜班工作,壓垮了劉寶玉的身體,“從富士康領來的1130元工資都付到醫院去了”。
一天,劉寶玉見到一個男孩在不停地嘔吐,臉色蒼白。男孩也許因為天氣冷的原因,導致身體不適。劉寶玉問他多大,他說15歲。此情況并不鮮見,一些職業技校把年輕學生派往富士康做學徒工。
臨近春節,劉寶玉以請病假的名義離去。當時很多人要辭職,但任務緊,病假并不好請,工長說,看你工作表現好才準假的。后來,工長打來多次電話催他回去上班。
劉寶玉天性樂觀。在富士康,一天開會,工長問他為什么總是笑瞇瞇的?劉寶玉說,我就是這樣,覺得日子挺開心的。工長說,你這樣是不對的,你這個年齡應該考慮家庭、孩子、父母,26歲了怎么可能快樂呢?
劉寶玉不喜歡富士康,“記得飯不好吃,晚班的肉很咸。”工作期間,領導安慰說,正在與富士康協調,讓你們早點回家。等劉寶玉出來見到同事時,大家都開玩笑說,你跳樓回來啦!
(來源:經濟觀察報 記者:賈華杰 龐麗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