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號說:躍遷頂端,有天注定,也有人奮斗
一座工商城,半部近代史。無錫山水開闊,企業家的故事不盡枚舉。
在這里,既有成名許久的創業家,又有接續奮斗的“企二代”,還有白手起家站上時代風口的弄潮兒。
在“東方甄選”的直播間,與年輕人“打”成一片的俞敏洪,被理解成為中年大佬們的借勢轉型。而早早布局東南亞的周海江,則又是一位將轉型發展知行合一的無錫企業家。
最近,俞敏洪與年輕人又“打”成一片。
10月31日,在“新東方好老師”淘寶直播間,當提及大學生和當今世界的關系時,俞敏洪說出了自己當下的感覺:
“越來越多的大學生變成了利己主義者,說難聽一點變成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對于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關注度遠遠不夠,更加關注虛擬空間和同學之間的事情,說大一點就是家國情懷的能力不夠。”
一語言畢,爭議再起。
有人說俞敏洪沒有體諒年輕人的難處,也有人說俞敏洪“爹味”。
其實,這背后或許與俞敏洪的個人經歷有關,三次高考,考上北大;兩次創業,成了新東方和東方甄選;幾次低谷,又從低谷中奮起。
而他的出身不過是江陰的一名農家子弟,也許在他看來,一個人看待世界的格局決定了人生的高度。
沒有誰對誰錯,兩種不同語境下的各自表達而已。
家國情懷同樣是周海江身上的標簽,在最近的一系列公開活動中,他多次提到:
做強實體經濟 民企責無旁貸
在這一代企業家心目中,在把企業做大做強的同時,要與國家民族同呼吸共命運。
1988年7月27日,《新華日報》一篇題為《大學教員周海江到鄉鎮企業展才華》的文章,讓23歲的周海江名傳省內外。
“我當時投身到鄉鎮企業,跟我在深圳上大學是有關系的。”周海江說。
說起來,周海江還是馬化騰的深大師兄,1985年,他考入深圳大學經濟管理系,在那里浸潤中國改革最前沿的風,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
當時的深圳熱火朝天,沒有什么“鐵飯碗”“金飯碗”的概念。23歲的周海江篤信,“能力是最好的飯碗”。
如今在深大的官**,周海江與馬化騰、鄧學勤、史玉柱等一眾企業家一道被列為杰出校友。
畢業時,周海江被分配到南京河海大學任教。但遠在無錫老家的父親周耀庭卻正在為招不到人才發愁,當時鄉鎮企業無法分配到大學畢業生,于是周耀庭勸說兒子辭去河海大學教員職務回到企業。
這家鄉鎮企業當時的名字叫作:
無錫縣港下鄉太湖針織制衣總廠
如果再往前追溯,這實際上是周家三代人的創業故事,跨度超過半個世紀。
從1957年周耀庭父親周林森將自家的小作坊創立為起點,到1983年周耀庭接下已經演變為港下針織廠的廠長一職,再到2001年紅豆股份上市,由周海江出任董事長。
此時,被媒體譽為“改革開放后辭掉公職進入鄉鎮企業第一人”的周海江,迎來了人生中的首個高光時刻。
俞敏洪的舞臺要來得更晚一些。
1980年夏末,俞敏洪挑著老家的被子到北大報到,渾身散發著江陰歷史名人徐霞客的氣質,卻被人見人稱“土鱉”。
好在俞敏洪不以為意,除了替同宿舍的同學掃了四年地、打了四年開水,他還向25位女同學做了表白,當然結果是:
無一例外都拒絕了他。
也就是在周海江入學深大的1985年,俞敏洪從北大畢業了。
全班50個同學,49個出國留學,剩下的那個,就是他。
不過,他在北大謀得一份教職,一個禮拜授課八節,月薪120。按當時的匯率,美國大學四年的學費,他要工作222年才能賺夠。
好在這是一個遍地都是機會的年代,就在周海江辭掉公職去干鄉鎮企業的第二年,俞敏洪也開始出外私授英語課攢錢。
然而好景不長,1990年秋的一天,北大三角地的高音喇叭和閉路電視,連續半個月廣播了對俞敏洪的處分。
這讓俞敏洪第一次在北大出了名,卻也成了他心底過不去的一道坎。
翌年,28歲的俞敏洪離開北大,索性下了海。
就這么趟著過河卻在河里摸到了金子,到1995年新東方已經發展到一萬個學生,俞敏洪也成了最早的千萬富翁。
同樣是在1995年,紅豆股份的前身無錫縣紅豆實業有限公司成立。
其中,周耀庭捕捉到了新機遇,掌握了紅豆杉快繁技術,建成全球最大紅豆杉實生苗培育產業園,并在當年年底被全國十大新聞單位聯合推選為唯一的“1995中國農村新聞人物”,而其子周海江則在2007年亦獲此殊榮。
進入千禧年,俞敏洪找來了當年讀北大時的兩位偶像——王強和徐小平——邀請他們加入新東方,發展成“三駕馬車”的合伙制:
俞敏洪負責托福考試,徐小平負責簽證咨詢,王強負責英語口語。
時代的風口擋都擋不住。到2002年,新東方的學生達到35萬人次,教師隊伍里的百萬富翁批量誕生。
這是只有在中國才能產生的神話。
2001年,紅豆股份(600400.SH)迎來上海證券交易所敲鐘上市,11位董事會成員中,周海江位列董事長。
這是周海江第一次走上前臺,開始領銜這個榮耀的家族企業。
但俞敏洪卻在這時被“逼著”退到了幕后。2002年到2004年,在王強、徐小平和小股東們的要求下,俞敏洪不再參加董事會和總裁會,每天夾著課件去給學生們上課,而王強他們開始輪流當董事長。
一年多,股東們輪流體會完當老大的滋味,沒人愿意干了,俞敏洪又被請了回來。
但經過這么一折騰,新東方反而走上了“資本快車道”。2006年,新東方迎來歷史性時刻,在紐約敲鐘上市。
當時在美股上市的中國企業一共13家,都是中石油、中移動這樣的央企,新東方打破了記錄,成為首家赴美上市的中國民企。
資本增殖就像在滾雪球,前提是找到長長的坡和濕濕的雪。而俞敏洪偶爾會誤會自己成為資本的雪球,比如在新東方上市的那個晚上。
紐約上市晚宴后,俞敏洪一個人走到了哈德遜河邊,在河邊坐了將近一個小時。盤繞在他腦子里的,不是喜悅,而是迷茫和失落感。
這種感覺就像“娶了一個你完全把控不住的女人”,“你又愛她,但是她又不聽你的話”。
俞敏洪的憂愁在于自此他將被資本鎖定:
“我的那筆錢實際上是綁在我身上的鎖鏈,你是跑不掉的。所以在新東方真正送命的就是我一個人。”
而在新東方上市的前一年,全球紡織品配額于2005年1月1日取消,意味著主導全球紡織品貿易長達30年之久的配額制度被廢除。
這對于中國紡織服裝企業來說是一項利好,同時也對其海外競爭提出了新的挑戰。
也是這一年,周海江登上了《福布斯》雜志封面,這也是50多年來內地服裝界企業家首次成為該雜志封面人物。
這也預示著紅豆將參與到更高水平的國際化競爭之中,此后數年間,紅豆開啟海外建廠布局,并在2008年聯合中柬企業共同開發建設西港特區,使之成為中國批準的首批境外經貿合作區之一。
2013年,**《中國合伙人》上映,俞敏洪的創業史為更多人所知。
年底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俞敏洪以“變革”為關鍵詞談自己的2013:
“在這樣的一個時代,個人英雄主義重新來臨,任何一個個人英雄只要有才能,都能找到露面的機會。”
也是2013年,那一年后來被稱為在線教育元年。但俞敏洪對資本的審慎讓新東方在前期錯過了在線教育的風口。
2015年前后,新東方幾乎處于崩潰狀態,增收不增利,大幅落后于好未來(TAL.US)等后來居上的競爭對手。
即便如此,新東方也迅速跟了上來,轉身從一個教培行業的開拓者變成K12業務和在線教育的跟隨者,并很快有了新收獲。
2018財年最后一個季度,新東方的收入和學生報名人數均保持了加速增長,凈收入同比增長達44.1%,同時學生報名人數同比增長了約44.9%。
其中,K12業務保持增勢是新東方強勁收入表現的主要推動力,其第四季度收入同比增長約52%。面對投資者,俞敏洪說:“對此我們感到非常高興。”
但是如果他知道三年以后發生的事情,恐怕只會聽到命運之神對自己說:
別高興得太早
在民營企業發展中,困難常常如山一樣在某個時點突兀而起,擋住去路,總結來說這三座大山就是:
市場冰山、融資高山、轉型火山
周海江也一直在思考如何“搬山”,用他的話來說,現代民營企業應該用自主創新、自主品牌、自主資本這“三自”去克服 “三座大山”。
2016年9月,以十年磨一劍的堅持,主打輪胎業務的通用股份(601500.SH)在上交所鳴鑼上市。至此,紅豆集團已擁有紅豆股份、通用股份兩家主板上市公司,與此同時西港特區、紅豆杉藥業也分別在籌劃上市。
資本市場的“任督二脈”,在新東方和紅豆這兩家類型完全不同的企業身上,都得到了很好的體現。
而他們的掌門人俞敏洪和周海江,面對資本時所采取的共同態度卻出奇的一致,那就是:
以我為主。
2019年4月,俞敏洪寫的一本書出版,這個高考考了3次才得以進城的農村娃,被開除過、被搶劫過、被嘲笑過……人生幾經沉浮,一寫書就是:
《我曾走在崩潰的邊緣》
按出版的月份算,那時新東方在線(1797.HK)的市值不到百億港元,而在2019年Q4,新東方(EDU.US)凈收入8.43億美元,較上年同期的7.01億美元,增長20.2%;但公司當期凈利潤卻同比下降33.5%至4324萬美元。
雖然新東方當時在業績上不盡如人意,但與后來發生的事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2019年5月31日,柬埔寨第一家熱電廠在紅豆集團主導的西哈努克港經濟特區啟動建設。
而此時,距周海江果斷在柬創辦11.13平方公里的西港經濟特區已經過去了十二年之久。
謀篇布局,深遠至此。
而這正是周海江一貫的風格。
1989年,也就是他辭職回鄉隨父創業的第二年,周海江就提出拿160萬元在中央電視臺做廣告,后來他更是找到央視播音部,尋求讓《新聞聯播》主播穿上紅豆護士衫。這樣的營銷創意,連央視的人都說全國這么多服裝企業沒有一家想到,卻被紅豆想到了。
同樣早在1993年,周海江就力主紅豆實施股份制改造,紅豆又一次成為無錫所有鄉鎮企業中第一個吃螃蟹的企業。
而在最近過去的十年,紅豆集團營收翻番達770億元,業務更是橫跨紡織服裝、橡膠輪胎、生物醫藥、房地產等多個賽道,長期穩居中國民營企業500強前列。
從2001年成為紅豆股份董事長,到2017年接任紅豆集團董事局主席,周海江磨礪了十六年。
1912年,榮宗敬、榮德生仲昆本著"為天下布芳馨"之宏愿,在無錫購地筑園,倚山植梅,以梅飾山,稱為"梅園"。
至今,無錫梅園中題有左宗棠一聯:
發上等愿,結中等緣,享下等福;
擇高處立,尋平處住,向寬處行。
這一幅對聯也曾掛在香港李嘉誠的辦公室,三十年不曾有變。
對于此聯,周海江也曾以此為感,說到:
“這句話要求我們達到追求利潤與注重社會責任、謙讓和爭先、誠信和靈活的統一,也勉勵我向著打造跨國百年企業的目標奮進。”
這兩年,俞敏洪的行事作風也愈發像對聯中的人生哲學看齊。
2021年雙減政策出臺,由于主營業務遭遇重創,業績面大變臉,港股新東方在線的股價從最高42.85一路猛跌至最低3.71港元,累計跌幅91.34%。
最艱難的時刻,俞敏洪選擇將新東方的課桌椅全部無償捐贈給中小學校,贏得世人“體面”的評價。
就在外界以為新東方真的到了崩潰邊緣的時候,東方甄選橫空出世,絕境中的俞敏洪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在今年5月份之后,新東方在線股價一路飆漲,至今已觸及42.7高位,距離歷史高點42.85僅一步之遙。
“俞敏洪,有大智慧。”這是世人給俞敏洪的又一評價。
而俞敏洪只是說:
“做東方甄選很難說是一個戰略。我一直說,事情做成了就是戰略,做不成再大的戰略也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