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版權的大刀,終于伸向了字節。
據不久前媒體報道,環球、索尼以及華納唱片公司正向字節跳動施壓,要求 TikTok 提高支付給它們的版權使用費,并進行廣告分成。
在字節之前,YouTube已經遭到了三大唱片的抗議,直至今日,YouTube還在因為版稅過低、付費用戶轉化率不高等問題受到唱片公司的督促。
短視頻平臺使用了音樂內容,向版權方支付費用也無可厚非。
只是tiktok并不是spotify那樣純音樂的內容平臺,其音樂服務于視頻的內容特性,也與YouTube上視頻服務于音樂的內容特性不同。
其不超過**鐘的視頻時長,大概率也會是雙方在版稅計算方式上的一個博弈點。
音樂營銷戰場從音樂流媒體轉向短視頻,唱片公司也隨機而動,勢頭正勁的字節,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容易被掌控。
慣出的天價版權
天價版權費,其實是在線音樂平臺前幾年內卷過剩制造的“泡沫”。
2015年,國家整頓了盜版音樂市場后,被盜版音樂壓得喘不過氣的唱片公司迎來了自己的轉機。
QQ音樂,網易云等音樂平臺開始向唱片公司購買音樂版權,現金更充裕的騰訊在這時拿下了華納、索尼的大量獨家版權,其它的音樂平臺需要與騰訊達成轉授權協議才能使用這些獨家內容。
騰訊由此嘗到了掌握版權分發話語權帶來的甜頭,不甘被版權壓制的網易也正在為下一次的版權爭奪蓄力,這也為之后的天價版權埋下了伏筆。
2017年,騰訊與環球的獨家版權費用,由此前的三千萬美元上漲到3.5億美元。版權費用的上漲,除了音樂正版化帶來的使用付費,更多的是音樂平臺為了爭奪獨家版權而打起了價格戰。
為了獲取更多的內容,這一時期的音樂平臺不僅會預付給唱片公司一筆可觀的保底費用,還會在收益超過保底費用時,主動向唱片公司進行分成。
中小公司尚能衣食無憂,老牌唱片公司更是賺得盆滿缽滿。
音樂平臺間的版權爭奪無形中抬高了版權溢價,版權費一路漲到數十億美元。高昂的版權費雖然幫助音樂平臺以獨家的優勢,獲取了大量用戶,卻也讓音樂平臺的盈利之路越走越難。
2018年,音樂平臺再次被約談,能夠進行獨家競爭的內容只剩1%,相對于龐大的音樂曲庫而言,1%的內容并不少,更何況是占據頭部播放量的1%。版權競爭越演越烈,直至去年七月,獨家版權被國家強制解除,天價版權才暫時告一段落。
天價版權費已成為歷史,但天價版權費的影響卻還在。
丁磊曾表示:“不僅是網易,包括華為、小米、oppo等需要購買音樂版權的公司,付出了超過合理價格兩到三倍以上的成本。”
即使沒有溢價,位于產業上游的唱片公司依舊掌握著價格主導權。相比于從分散的音樂人中尋找合適的內容,選擇唱片公司無疑效率更高。掌握著半數以上市場份額的唱片公司,是大廠購買音樂版權時繞不開的點。
飽受天價版權之苦的蝦米和網易早早開啟了版權自建之路。蝦米一開始就退出了版權之爭,試圖將散落在音樂人中的版權整合起來,形成合力對抗主流的三大版權。
雖然最后以失敗告終,但蝦米在版權對抗上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證明了這一模式的可行性。
而蝦米的失敗也印證了版權自制,無法在短期內幫助音樂平臺擺脫對唱片公司的依賴,在自建的版權積累到一定量之前,音樂平臺只能求助唱片公司。
而習慣了版權之爭的天價授權費的唱片公司,即使因為政策限制無法再通過賣出天價版權,價格也很難回落到當初的數字。
字節買單
受版權之苦最深的,也是反抗唱片公司最積極的。
除了推出音樂人扶持計劃和自建廠牌,騰訊、網易還上線了音樂人交易平臺、版權分發網站等音樂配套設施,做起了之前蝦米想做而沒有做完的事。更透明的版權結算體系為平臺吸引到了大量音樂人。
唱片公司靠著老牌金曲的余輝過冬,騰訊、網易卻正在醞釀下一輪太陽。
近幾年大熱的單曲背后幾乎都有騰訊、網易的影子,而擅長打造金曲、包裝音樂人的傳統唱片公司卻失了聲。
反應過來的三大唱片開啟了下沉路線,推出各類年輕化的子廠牌,簽下熱度高漲的網紅音樂人,試圖找到老牌金典與個性流行之間的平衡點。
目前看來,向上游進軍的音樂平臺,要比向下游探索的唱片公司走得更遠。
唱片公司的強勢來源于它占據產業上游的主導地位,而當整個行業陷入低迷時,它的強勢也并不能換來更多的收入。
利用版權讓音樂平臺給自己打工的唱片公司,一直以來都維持著高收入水平。眼下國內音樂平臺已經進入了存量時期,國外的音樂平臺也將增量市場,鎖定在了拉美亞非等發展中地區。音樂流媒體能夠提供給唱片公司的想象空間已經不多。
Spotify嘗試用播客來優化自身的內容生態,即使其因為播客內容的爭議而導致自身的音樂受到抵制,也依舊站在播客這邊。騰訊更是在音樂之余,用社交娛樂打開了新市場,率先實現了盈利。
相比spotify們的出逃,字節似乎更能承載唱片公司的希望。
字節旗下的TikTok 用戶數已超過 10 億,其在社交媒體上的強大影響力,也讓其成為音樂宣發的重要陣地,對比國內的抖音神曲,tiktok的影響力也造就了一批tiktok神曲,而三大唱片看重的,其實是字節可觀的廣告收入。
三大唱片要求 TikTok 分享廣告收入,并提高支付給它們的版權使用費。其中一家唱片公司的高管表示,根據與 Facebook 和 YouTube 等擁有大量受眾的其他平臺達成的類似協議,TikTok 應該支付比現有協議高出 2 到 10 倍的費用。
2020年初,三大唱片陸續以相對較低的市場價格與字節達成版權授權。
一方面,此時字節還處于發展階段,音樂業務怎樣發展還處于探索期;另一方面,唱片公司對于tiktok如何通過音樂賺錢并沒有一個明確的了解,暫時無法給出一個合適的定價。
雙方這一時期的合作更像是在彼此探索,字節思考音樂業務的權重,唱片公司思考如何科學地進行定價。
從后面字節將音樂上升為P1優先級業務,國內外分別上線獨立音樂app的動作來看,其已經踏入了音樂行業,自然也就免不了被產業上游的唱片公司收割。
任人宰割?不可能
相比被唱片公司完全拿捏的音樂流媒體,字節的話語權要大得多。
三大唱片聯合向字節施壓,除了增加勝算,也有些許抱團取暖的意味。若是某家唱片公司單獨談判,字節大可一走了之,畢竟在音樂服務于視頻的tiktok,音樂風格比音樂本身更為重要,用戶對音樂本身的敏感度遠沒有在音樂平臺上那么高。
當然,對于音樂內容占據重要部分的字節而言,唱片公司的訴求也一定不會置之不理。與照顧唱片公司訴求同時并行的是對自身音樂業務的完善。
今年 3 月,TikTok 推出了音樂發行和營銷平臺 SoundOn,音樂人可以在此免費上傳音樂作品并獲得作品本身所有的版權及收益,字節試圖通過直接與音樂人結算而避免被中間商賺差價。
與此同時,tiktok也在試圖通過簽約音樂人的方式,自建音樂內容。
三大唱片在國外音樂市場的壟斷性要遠高于國內,此前spotify在版權自制上的嘗試被唱片公司以不再授權相威脅而扼殺在了搖籃里。
字節的內容自制是否會重蹈覆轍還未可知。
前面我們提到在短視頻平臺上,音樂服務于視頻內容,因此短視頻用戶對音樂的藝術性要求并沒有音樂流媒體用戶那么高,字節也嘗試通過AI音樂減少自身對唱片公司的依賴。
在2019年的時候,字節跳動收購了一家根據用戶設定的歌曲類型、曲風、音樂時長……自動生成音樂作品的人工智能公司Jukedeek。
外界推測,字節此舉是為自身的音樂生態做準備。今年5月,字節上線了一款AI音樂創作編輯工具“海綿樂隊”,該**能夠幫助用戶快速進行錄音編曲,號稱“音樂版剪映”。
要想讓音樂向視頻內容那樣進入UGC時代,短期內還難以實現,但短視頻平臺通過開發AI音樂,而降低自身在音樂采購上的成本卻是可行的。
相比唱片公司單首歌曲動輒上萬的授權費用,AI開發音樂的商用音樂使用費用從幾百到幾千不等,性價比非常高。
短視頻的發展拓展了音樂的使用場景,音樂也應從中分得更多的收益。
一部分人認為音樂在短視頻平臺中更多是充當BGM的角色,其自身的藝術性并未得到完全發揮;另一部分人則認為短視頻賦予了音樂新的演繹,但誰也無法否認短視頻在音樂行業的強大影響力。
半只腳踏入音樂行業的字節免不了被唱片公司“收割”一番,其站內內容視聽結合的特性,卻決定了其對音樂本身的依賴,要低于音樂流媒體。
在擺脫唱片公司依賴這條路上,字節起步最晚,卻很可能跳動得最遠,但該踩的坑一個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