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創業最前線
作者 | 黃燕華
編輯 | 蛋總
K12學科培訓還在遭受“監管重錘”,體育培訓卻意外火了。
近日,據央視財經報道,“雙減”政策落地一個多月以來,體育類培訓迅速升溫,有玩家目前報名情況較往年增加了2-3倍,原來還只是營訓概念,現在家長愿意長期投入到體育教育當中來。
另值得注意,以學而思、新東方等為代表的諸多K12教育機構紛紛轉型沖入體育培訓賽道。
據「創業最前線」了解,體育項目主要劃分為傳統體育、智力體育、電競體育等。目前,國內的體育培訓機構主要面向學生開展傳統體育(如籃球、足球、游泳、武術等)及智力體育(如圍棋、中國象棋、國際象棋、國際跳棋等)培訓活動。
除了受“雙減”新政影響,引發體育培訓行業熱度攀升的原因還有哪些?體育培訓行業尚待破解的難題又有哪些?隨著巨頭的進場,體育培訓將成為下一個掘金賽道?
“雙減”下的體育培訓行業,正持續釋放出利好消息。
“目前報名情況比往年增加了2-3倍,原來還只是營訓概念,現在家長愿意長期投入到體育教育當中來。”前段時間,有體育培訓機構負責人向媒體如是表示。
此外,部分家長表示,現在更重視孩子在體育培訓上的花費和投資,滑雪、籃球和搏擊,希望孩子能夠有更多的對抗精神,平均一年會花費2-3萬元,占到學科類培訓的2/3左右。
事實上,除了一眾家長,不少中小學校也表現出體育培訓的需求大幅上漲的態勢。
一位體育培訓行業的資深人士告訴「創業最前線」,“雙減”政策出臺之前,極少有學校主動邀約體育培訓機構合作。“當時我們都是以公益等方式進入校園,有點‘名不正言不順’的,都不好意思向學校收費,當然也不允許收錢。”
而“雙減”政策出臺之后,越來越多的學校為了邀約機構進校,主動向機構承諾進校可適當收取相關費用。“要知道,如果機構不收費,學校反而有些擔心,怕機構做不長久。”上述資深人士說。
當然,主動謀求與體育培訓機構合作的不止學校,還包括一眾K12教培機構。
據聶衛平圍棋道場CEO趙哲倫透露,“雙減”政策出臺的第二天,有120多家K12教培機構向聶衛平圍棋道場發出轉型需求。“這些機構對政策的反應速度很快。”他感慨道。
而后,聶衛平圍棋道場基于此發布了一則助力K12教育機構轉型的消息,當天收獲了300多家機構的合作意向。
很明顯,“體育培訓”的需求端愈發旺盛,而供給端也在不斷擴充。
企查查數據顯示,目前我國現存“體育培訓”相關企業共28.8萬家,其中24.4萬家于2016年以后成立。而2020年是過去十年中企業注冊量的高峰期,全年新增6.7萬家企業,同比增長76.3%。
值得一提的是,僅今年上半年,我國體育培訓企業注冊量就高達4.8萬家之多,同比增長108.7%。具體來看,今年一季度和二季度的注冊量均為2.4萬家,同比增長分別為242.9%和50%。
事實上,在過去三年,資本對青少兒體育培訓項目的出手逐漸趨于謹慎,投融資事件數已從2018年的15起降至2020年的2起。
不過,今年以來,青少兒體育培訓行業的投資開始回暖,在過去的7個月里,共發生7起投融資事件,同比暴增6倍。
客觀來看,體育培訓行業之所以頻頻釋放利好消息,與國家出臺的一系列配套政策有關。
據「創業最前線」不完全統計,自2016年以來,青少兒體育培訓行業的相關政策和官方表態合計11條,平均每年至少2條。
需要承認的是,受應試教育的影響,上述政策更多停留在倡導階段。真正起作用的當屬史上最嚴的“雙減”政策,該政策主要從資質審核、培訓內容、融資方式、收費管理、培訓時間、教師資質以及廣告內容等方面對學科類培訓機構進行了嚴格的要求。
此外,伴隨北京、上海等越來越多的地方對“雙減”政策的嚴格落實,孩子們空閑時間明顯增多。
以前,周中課后和節假日期間,家長幾乎將所有時間和資金都投入到孩子的學科培訓上。如今,孩子投入到學科培訓上的大部分時間和資金被釋放出來。而“體”作為“德智體美勞”的重要組成部分,此時受到孩子和家長青睞也算合理。
實際上,家長對體育培訓的需求一直都在。“‘雙減’政策出臺之前,不少家長除了給孩子報學科輔導班外,也會給孩子報名體育培訓課。”資深教育投資人徐華向「創業最前線」表示。
徐華還提到,家長報體育培訓班的背后邏輯是:希望從小培養孩子良好的運動習慣,為孩子奠定優秀的身體素質基礎。
更重要的是,家長的教育觀念也在轉變。索福德體育創始人范承恩向「創業最前線」表示,越來越多的家長發現,培養一個“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或思想性格健康的孩子要比培養一個大學生難得多。
“讀書好,但是一定不能死讀書,或者某種程度上來說,‘唯分數論’的現象正在減弱。”他說。
那么,在“德智體美勞”中,除了“智”以外,家長還可以給孩子選擇德、美、勞等方面的培養,為何如今大家瞄準的是“體”?
徐華以文化藝術為例解釋稱,家長一般會基于孩子有無相關特長或興趣考慮是否報班。如果孩子確實表現出了在畫畫、音樂、書法等方面的興趣甚至潛力,家長才會考慮購課。“不然,如果孩子學了一段時間后,發現自己不是那塊料,以后也不考級或有進階的想法,對家長來說,就有些浪費錢了。”
(圖 / 攝圖網,基于VRF協議)
徐華還表示,從學生的角度來說,小孩子尤其是男孩比較好動和喜歡社交,其還是偏好體育運動多一些,“比如,我兒子就特別想報輪滑、足球、籃球等相關培訓班,他的決策驅動力會比其他素養類科目更強一些。”他說。
當然,很多家長給孩子報體育培訓班,也跟其家庭收入不斷提升有直接關系。
生活水平和質量都比較高的國家,其人民在日常生活中對體育活動的投入時間比較多,而我國人民在體育鍛煉上的投入稍顯不足。“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歷史規律,當家庭收入和生活水平提高了,人們花在體育上的時間和金錢也都會相應增加。”范承恩稱。
此外,新東方、學而思等巨頭的入局,一定程度上也為體育培訓行業添了把火。
據「創業最前線」了解,今年7月,學而思分校深圳學而思、寧波學而思增加了體育、科技、語言等素質教育類培訓經營范圍。而在過去的兩個月里,新東方青島學校、天津學校相繼開設針對體育中考的體育課程。
如大家所知,巨頭的進場有利于教育市場的加速發展,可進一步擴大體育培訓市場規模,增強創業者信心,以及吸引一眾資本的加入。
當然,“資本退出通道相對明朗”也是體育培訓行業熱度上升的一個重要原因。
據徐華介紹,素質教育是當前資本較為關注的賽道之一。而體育作為政策鼓勵的一個方向,機構們融資、上市等通道相對暢通。
誠然,當前的體育培訓行業利好不斷,但其面臨的挑戰亦不容忽視。
“如何快速開拓校區”成為橫亙在體育培訓機構們面前的一道難題,而這其中的難點也不少。
首先,選址難。相比需求更剛性的學科培訓機構,體育培訓機構拓展校區會更難一些。畢竟,于家長而言,目前體育培訓還屬于“非剛性需求”。
其次,定價難。機構需要根據選址情況,設計出符合當前區域內用戶消費水平以及價格接受度等需求。“而這個,是很難做到全國標準化的。”趙哲倫表示。
據趙哲倫介紹,選址過程中,要測算新校區周邊的用戶畫像,包括消費能力、家庭成員年齡結構,周末生活與出行方式等。“像我們過去雖積累了一些普適性經驗,但每進一個地方,一般還都會派專人在進行為期數月的調研”他說。
最后,選人難。趙哲倫提到,機構開設新校區,需要搭建整個團隊。而且,體育品類教學老師,尤其圍棋老師,相對具有一定的專項技能門檻,人才少。為了保障教學成果,又需要經過較長時間的培訓,充分掌握機構的標準化教學體系內容,再經過多次嚴格考核后方能上崗。
范承恩也認為在體育培訓機構中,招聘適合的人才難度很大。他以足球培訓為例解釋道,比起K12教育,素質教育行業的銷售類崗位更難招。“像我們的產品因為非剛需,挑戰很大,導致銷售類人才難招募。”他說。
也因此,體育培訓機構們不斷降低對銷售類崗位的招聘要求。但這樣做,帶來的直接結果是企業培訓難度的提升,反映到公司賬面上則是成本的增加。
“畢竟,招的很多人不是理想或預期中的那類,當要對他們開展培訓工作時,公司無疑要耗費更高的成本,付出更長的時間。”范承恩坦言。
另外,伴隨擴張而來的是管理半徑的擴大,進而導致體育培訓機構們管理難度的增加。
然而,開拓校區慢就意味著很多學生和家長的需求難以被覆蓋。
據趙哲倫團隊調研發現,目前,家長給孩子報素質教育課,往往會把“離家近”納入首選項。“除了學科類,比如圍棋、美術、編程等,由于不是剛需,家長讓孩子嘗試對應課時,一般會找離家最近的素質教育機構。”趙哲倫對「創業最前線」表示。
(圖 / 攝圖網,基于VRF協議)
此外,如果遇到搬家這類情況,學員家長會選擇不續費。“比如,孩子本來住北京的亦莊,但因為小升初來到海淀了,這種情況下,孩子只有放棄當前選的素質教育課,畢竟他不可能為了一個素質教育課再回亦莊。”趙哲倫說。
另需提及的是,客觀存在的“開拓校區慢”問題,某種程度上決定了體育培訓機構很難長成新東方、好未來這樣的巨頭。
“像我們(聶道)現在全國才不到50家校區,北京也就不到20家,這個體量還是偏小,很多地方家長依然無法觸達。”趙哲倫表示。
據「創業最前線」了解,除了“開拓校區慢”方面的困難外,“如何實現線上化”也成為了體育培訓機構需要攻克的第二大難關。
對眾多家長來說,目前的體育培訓并非剛需,只是眾多素質教育選項的其中一項。這意味著是否選擇體育培訓課,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孩子意愿以及家長工作之外的時間。
更重要的是,體育培訓十分注重交互。拿圍棋來說,兩人在下完一盤棋后,通常就能了解彼此大致的性格特點,加上對這盤棋的復盤,雙方基本上就會成為一對好友。“而在線上教學時,如果孩子上課稍微走神或不喜歡,家長可能就放棄這個素質品類了。”趙哲倫說。
所以,一旦能選擇線下培訓,絕大部分學生家長就絕對不會選線上輔導。
“我們經過用戶調研發現,無論是學科還是非學科培訓,學生家長通常都不愿意選擇線上課,而一般只有那些非一線城市的家長因為優質教育資源稀缺等原因會選擇線上網課。”趙哲倫補充道。
此外,體育培訓機構們還需要破除的難題是“如何讓自己被家長選中”。
一個不爭的事實是,“雙減”政策出臺之前,家長普遍會讓孩子將大量時間花在語數英等學科提分上。而今,隨著學科培訓時間的不斷釋放,家長需要為孩子重新規劃時間,素質教育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家長的可選項,但問題是,素質教育還分體育和非體育素質類教育。
因此,體育培訓機構們需要思考——如何讓家長在給孩子制定的“課后計劃表”上加入自己的主營品類。
“家長有很多選擇,體育只是他的一個選項而已,而且,即便他選擇了體育,也不一定會選中你所創辦的體育培訓項目。”范承恩說。
另外,體育培訓機構們要特別警惕“政策風險”這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
畢竟,“雙減”政策出臺后,K12學科培訓行業險些“團滅”。“5月,甘肅白銀越野跑事故發生后,多地紛紛叫停和延期已經確定的越野跑和馬拉松比賽,所以,包括體育在內的眾多行業受政策影響其實都不小。”范承恩稱。
事實上,除了上述屬于體育培訓行業的共性挑戰外,更細分賽道的集體難題亦值得關注。
就拿圍棋培訓來說,如何讓大眾從“圍棋難學”的認知里走出來,是圍棋培訓機構們最先要拆解的受眾認知困境。
趙哲倫坦言,大部分家長對圍棋都有一個刻板印象,那就是“圍棋比較難,孩子不易上手”。如此一來,家長在選擇項目時會對它產生一定的敬畏之心。“家長通常會認為他孩子沒必要學圍棋。”
但接觸圍棋后的人會發現,圍棋的規則特別簡單,入門相對容易。對于大眾來說,學會或從中獲得簡單的樂趣,比如跟棋友對弈,是沒有問題的。
更重要的是,圍棋的產品體系難以標準化,這是擺在圍棋培訓玩家們面前的突出挑戰。
一來,圍棋產品標準化難。據趙哲倫介紹,面對不同年齡段的孩子,機構很難用一套產品體系予以適配。不同年齡的孩子對它的認知和理解有所不同,而且也不是所有孩子都是從4歲開始學圍棋,這意味著相同年齡的孩子的圍棋水平可能有所差距。此外,針對C端、B端、G端等不同場景的用戶,機構都需要有不同的產品設定。
二則,圍棋教研標準化難。這是因為圍棋尚未出過一整套可借鑒的標準化教案或體系,一直以來,各機構的教法也存在較大差異。“也就是說,沒有一套標準要求,在什么階段應該教什么課。”趙哲倫說。
眾所周知,所有產品體系的搭建都要從用戶角度出發,但隨著圍棋用戶的需求、年齡,以及家長訴求的不同,就導致了圍棋的產品體系搭建難上加難。
(圖 / 攝圖網,基于VRF協議)
比如,大部分家長給孩子報圍棋課更多是為了開發孩子智力和成長思維等,對于教學本身不是很懂,在初級階段時,家長的訴求就是為了提升孩子的素質;進入中級階段后,孩子若參加了圍棋等級比賽,其對教學質量就有了更高的需求;再往后,孩子要向更高級的段位發起沖擊,機構則需要結合興趣、實戰對弈等方面實施教研。
“說實話,圍棋水平越高,越難以標準化。”趙哲倫稱。因此對機構來說,設計一套長周期、需求各異且沒有對標的、沒有體系可借鑒的教研體系是比較難的。
三來,圍棋的師訓標準化難。趙哲倫提到,這涉及到批量復制師資,其中包括棋力水平提升,教學培訓體系以及教師考核選拔體系的重重標準設定,是為了能讓所有老師都能達到高水平的教學水準,但這需要較長時間,并且持續性的不斷推進。
從圍棋課程產品細分后的教研,到最終的師訓,如何在保障教學水平的前提下,搭建一套多元化產品體系平臺,最終既能服務于C端用戶,又能適用于B端用戶,還能服務于G端用戶,是機構目前需要攻克的研發難點。
事實上,在教育培訓領域中,細分賽道的發展永遠受制于政策風向及市場需求,而目前體育培訓行業雖然正迎來“政策的春風”,但從另一面看,這個行業未來或也面臨嚴監管。
據趙哲倫介紹,目前,圍棋培訓機構普遍采用“半年一繳”的課程收費模式。不過,他認為,“一次性收費不超過3個月或不多于60課時”的政策規定有可能會出現在體育培訓行業。
對此,徐華也表示,辦學資質、教師資質、資金監管等會在體育培訓行業上演。“畢竟,體育培訓機構也會出現老板卷錢跑路等情況。”
在徐華看來,體育局等多部門聯合執法也將成為常態。“社會在發展,我們不能以舊的管理方式期待管理新生事物,以前,體育培訓不太受大家的關注,規模相對較小,產生的社會影響也不大。”他說。
毫無疑問,利好政策的持續加碼,加上家長和學校需求的井噴,吸引了一眾資本的加持,體育培訓似乎一夜之間擺脫了“不溫不火”的標簽,正趁勢崛起。
隨著體育培訓玩家數量的飆升,以及新東方、學而思等巨頭的殺入,意味著接下來的體育培訓行業競爭將愈發激烈。
可以說,無論是老玩家,還是新入場的創企或教培巨頭,唯有用心持續打磨好教學產品和服務,為用戶創造真正的價值,才能確保自身在未知的政策風險和殘酷的競爭中存活下來。
*文中題圖來自攝圖網,基于VRF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