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7月15日，杭州某知名商場在收到大客戶趙波的600萬元支票后，支付給他1200張面值5000元的消費卡。

　　此后，銀行反饋信息過來，那是一張空頭支票。而此時，已經有人在商場刷卡消費50萬元。

　　據說商場財務當場昏倒。商場隨即從后臺凍結了這批消費卡。

　　而“大客戶”趙波，這個28歲、只有高中文化的小伙子，在今年7月以詐騙罪被判“無期”。原來，在拆東墻補西墻騙無可騙的情況下，趙波的最后一招是以空頭支票“購買”巨額消費卡，然后迅速變賣套現。這些消費卡幾乎涵蓋杭州各大知名商場、超市，還包括市民卡賬戶充值卡、中石化加油卡，總價值上千萬元。

　　趙波在案發之前是這些商家的大客戶，他打的旗號是“政府采購”。

　　騙子被判刑快過去半年時間，一直沒有見諸媒體。直到現在，事情還在持續發酵。

　　上千萬元的卡在短時間內被層層轉賣，最后的接棒人，付出真金白銀，卻到手一堆廢卡。商場不承擔責任，騙子沒錢償付。

　　他們到處申訴，目前僅下城法院和拱墅法院就已經處理了數起后續官司。

　　騙局后面的一連串官司

　　卞某，去年7月16日(也就是趙波向某商場購買消費卡之后的第二天)在杭州某知名論壇上，看到有人兜售大量某商場消費卡。

　　卞某即刻聯系發帖人楊某，以95折的價格購買了15萬元消費卡。卞某做事謹慎，他將這30張卡在該商場超市POS機上一一試刷，證實全部開通，金額正確，才將錢支付給楊某。當天下午，卞某又將這批卡轉賣給王某。

　　17日，卡被凍結，無法消費。

　　目前，單單是卞某這一邊，就有兩個官司。一個官司卞某是原告，他告楊某，要求退卡還錢。另一個官司，卞某是被告，是他的“下家”王某告他要求退錢。

　　卞某和王某的案子以調解結案，卞某補償了王某部分損失。

　　而卞某當原告的那個案子法院在一個月前判決楊某還錢，但是楊某直到昨天還沒有任何動靜。楊某口口聲聲，我也被騙了呀，我如果能拿到錢，今天拿到，明天就還你。

　　為什么趙波能騙到那么多消費卡

　　上千萬元消費卡被騙，但是所涉商場、超市等除了報案之外，都三緘其口。

　　為什么趙波能輕而易舉騙到那么多卡？

　　趙波，1983年生，案發時不過28歲。當時詐騙案審判，受騙商家的證人證言，一致是說趙波是他們的大客戶。

　　而當時趙波案最核心的幾個被騙人，更進一步道出趙波的“生意”，以及他頗受商家厚待的原因。

　　程某，某房產中介老板，趙波騙了他790萬元。趙波手握“浙江省人民政府采購中心”和“杭州某度假酒店管理有限公司”兩枚公章，后來證實均為偽造。

　　趙波說，自己專門從事政府采購，他掌管的度假酒店也專門用作政府接待，需要大量消費卡。

　　這套說辭，程某信了，他多次墊資給趙波用以購買消費卡，也拿出資金來“合作”“政府采購項目”。這套說辭商家也信了，在接待過趙波數筆大額購買之后，他們把趙波奉為重點客戶。

　　以致在案發時，那個被騙600萬消費卡的商場，在沒有核實資金到賬的情況下，就把已經開通的卡“放心”地交給了趙波。而其他商家對趙波的政策是“先提卡后付錢，款到開卡”。

　　趙波拿從商家那騙來的卡用以抵債。比如去年7月15日，從某商場騙來600萬消費卡，趙某就將其中400萬元的卡抵給了程某，而上網叫賣消費卡的楊某正是程某的下屬。

　　去年7月22日，趙波在上海浦東機場登機時被抓，身上只有8000元美金和2.5萬元人民幣。后查明短短2年里，他一共騙了1600萬元。

　　消費卡串起的灰色利益鏈

　　有個問題值得關注，參與這些消費卡交易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他們怎么能十萬二十萬地買卡。顯然，他們不是普通的消費者。

　　比如這些案件中，有一個姓伍的男人也告了他的上家。去年7月，趙波向一位姓劉的人，謊稱單位要賒賬買一批消費卡，劉找到了伍，從伍某手里買了110萬元的超市卡和商場消費卡。之后趙波無法付款，于7月16日拿了另外商場的40萬消費卡抵給伍某。他的整個做派其實就是黃牛。

　　再比如卞某，出手大方而且快，上午接盤，下午就能夠迅速拋盤給下家王某。王某再拋給下下家……

　　這是一條產業鏈，上游的商家以卡鎖定客戶，成功集資獲得巨額現金流，黃牛黨倒賣消費卡從中賺取差額，以及消費者都在鏈條中各取所需、各得其利，反過來又助長了購物卡的瘋狂發放。

　　這些欠款糾紛的可能走向

　　讓我們再回到最近的這個官司，卞某和伍某的損失怎么辦。

　　他們都曾謹慎驗卡，購買后，卡才被凍結。在追討損失的官司里，他們曾經把發卡的商場也拉進來做被告。理由是你們沒收到錢就發放卡，你們的工作失誤，造成了這些消費卡的流通，商場應該承擔債務的連帶責任。

　　但是法院的判決僅僅是讓楊某還錢，訴商場被駁回。

　　浙江大學光華法學院副教授肖燕說，雖然商場是消費卡的源頭，但是商場主觀上沒有犯罪故意，而且商場沒有跟卞某和伍某直接形成購買關系。民事官司只能追究合同相對人，卞某和伍某的相對人就是楊某，他們出錢，楊某給卡。

　　而楊某作為賣卡方，也確實應該承擔“瑕疵擔保責任”，也就是要對卡的變故承擔責任。所以法院的判決沒錯。

　　卞某和伍某的代理律師、浙江杭天信律師事務所律師章一磊說，他們下一步將申請法院強制執行，只要楊某有個人財產都可以拿出來執行，終其一生，并依據該案判決書的規定，楊某遲一天付清，還要加倍支付一天的利息。而且可以一再申請。

　　也就是說，今年27歲的楊某，以后只要有存款，買房子等等，都必須面臨著先還款。而且依據《刑法》規定，楊某在未來的人生中，若賺了錢不主動歸還的話，還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有人要說，楊某也是受害人，從法律上說，楊某也具有向上家趙波追償的權利。
　　（錢江晚報 肖菁　梁津銘/制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