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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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宗慶后此前多次表示“自己不會退休，不一定讓女兒接班”，但掌管娃哈哈的權杖還是一步一步交到了女兒宗馥莉手里。

12月9日，娃哈哈低調宣布了一項人事調動：宗馥莉出任集團副董事長兼總經理，負責日常工作，即日起生效。宗慶后仍為娃哈哈集團董事長。

讓女兒成為“二把手”的事實，對比宗慶后“不一定讓女兒接班”的說法，多少有些戲劇性。但事實上，這種反差恰恰反映了年逾古稀的宗慶后，對讓女兒接班的擔憂，因為娃哈哈也正在經歷“中年危機”。

1945年，宗慶后出生在江蘇宿遷。由于其祖父做過張作霖的財政部長、汪偽警政部的中將秘書官，宗慶后的父親在解放后便失去了在宿遷的工作，并在宗慶后4歲時全家被迫遷回祖籍杭州。

由于家庭成分差，宗慶后的父親回到杭州后也找不到工作，兩個大人加上宗慶后兄妹5人，全都靠當小學老師的母親來養活。

1978年，由于母親退休，33歲的宗慶后得以頂替母親教職回到杭州，進入了工農校辦紙箱廠做推銷員。之后的10年里，宗慶后輾轉幾家校辦企業，幫工廠推銷產品，從推銷員一步一步變成了業務員、經銷部經理。

1987年，改革開放大潮下，商品經濟的快速發展不斷刷新著人們對物質生活的認知。這時的宗慶后發現，自己替校辦工廠干了10年銷售，卻始終沒能改變一家人拮據貧苦的生活條件。

對于一個年過不惑的人來說，被命運打壓的前半生早已讓他為了生活心力交瘁，但宗慶后還想最后再嘗試一下調反命運的齒輪。于是，42歲的宗慶后決定自主創業。

他借來14萬元，和兩名老師一起承包了連年虧損的杭州上城區校辦企業經銷部，雖然仍舊是蹬三輪幫別人代銷冰棍，但是為自己干就總會有機會。

1988年，宗慶后承包的校辦企業開始為“中國保靈”代工花粉口服液。送貨的過程中，宗慶后發現很多小孩都有食欲不振、營養不良的問題，他便找到浙江醫科大學營養學教授朱壽民，在他的幫助下，推出了國內第一款專門為兒童設計的營養液。

后來，宗慶后又花重金在電視上打廣告，借著《娃哈哈》這首兒歌的風靡以及“喝了娃哈哈，吃飯就是香”的經典廣告詞，娃哈哈營養液一炮而紅。第一個月銷量就達到了15萬瓶，僅數月時間銷售額就達到了近500萬。

在創業的前三年里，娃哈哈產能擴大了60倍、利潤暴漲100倍，1990年時娃哈哈產值就已經破億。

1991年，為了解決產能問題，宗慶后拿出8000萬元兼并了杭州罐頭食品廠，伴隨著這條“小魚吃大魚”的新聞在全國引起轟動，宗慶后也成功改寫了命運。到2013年時，娃哈哈已經創下了782億元的營收記錄，宗慶后也三度成為“福布斯中國內地富豪榜”上的首富。

叛逆的接班人

宗慶后創辦娃哈哈的時候，宗馥莉已經5歲，一直忙于事業的宗慶后無法分心照顧女兒，所以宗馥莉讀完初中就被送到了美國。宗馥莉回想自己兒時的生活時曾經提到，上小學時常常是自己背著書包到公司食堂吃飯，而父母的生活一直都很簡樸，讓她一直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富孩子，生活的歷練更是讓她不得不獨立處事。

在外界看來，讓獨生女宗馥莉接任娃哈哈，是宗慶后最理想的選擇。但是作為當事人的宗馥莉，或許一開始并不這么想。

2004年，22歲的宗馥莉留學回國，任職娃哈哈蕭山二號基地管委會副主任。這也被娃哈哈內部人士看作是接班人的歷練之旅，但宗馥莉叛逆的性格開始逐漸顯現。

2007年，宗馥莉成為宏勝飲料集團總裁。這是宗慶后親手為女兒打造的舞臺，在這里，宗馥莉既有機會得到工作上的歷練，也能夠做出一點成績為將來接班建立口碑、贏得人心。

為了給女兒保駕護航，宗慶后還挑選了不少集團高管和業務骨干派到宏勝飲料集團。但宗馥莉并不買賬，沒過多久，這些精兵強將都被原路遣返或是調到其他崗位上。再到后來，宗馥莉干脆將宏勝從娃哈哈獨立出來，以此來證明自己。

宏勝集團最初只有一條生產線，主營業務是飲料代加工，并且主要是給娃哈哈代加工。這種與父親“強綁定”的狀態，讓宗馥莉異常抗拒，于是她帶領宏勝集團開始一邊開拓外部市場，也一邊布局全產業鏈。公開資料顯示，2011年時宏勝飲料集團已經在全國擁有15個生產基地，并且推出了源自宗馥莉英文名的KellyOne品牌。

宗馥莉回國后，對父親以及傳統民企的思維方式，都表現出了極強的叛逆心理。她甚至在2013年接受媒體采訪時，公開表示“跟政府打交道”讓人倍感頭痛，有可能將企業搬到國外去。而自從宏勝集團獨立出去后，宗馥莉也完全擺脫了與娃哈哈之間的聯系，絲毫沒有表現出準備接班的跡象。

在此期間，娃哈哈卻經歷了重大打擊。先是堅守線下營銷渠道，讓娃哈哈錯失了電商的快速發展。在社交媒體野蠻生長的時候，娃哈哈又數次陷入網絡謠言之中。

從爽歪歪、娃哈哈AD鈣奶被造謠有肉毒桿菌，到營養快線被造謠陰干后變成避孕套，娃哈哈成為了被網絡謠言迫害的對象。宗慶后在接受采訪時直言“娃哈哈被網絡謠言坑慘了。”根據宗慶后的說法粗略估算，光是營養快線的銷售就損失了將近125億。

在網絡時代玩不轉的宗慶后，此時也想找個幫手，但宗馥莉此刻只沉浸在自己的創業之路上，這讓宗慶后多少有些失望。所以在2017年，宗慶后曾公開表態“不一定讓女兒接班”，這讓外界以為，宗馥莉正在與娃哈哈接班人的位置漸行漸遠。

直到2018年，宗馥莉出任娃哈哈集團品牌公關部部長，這也宣告著宗馥莉正式進入娃哈哈管理層。

即便回到娃哈哈，宗馥莉的叛逆也依舊未變。新官上任三把火，宗馥莉的第一把火就燒到了王力宏身上。

從1998到2018，王力宏代言哇哈哈純凈水20年，且簽約費用從未漲價，由此成就了品牌代言領域的一樁美談。但這一切都隨著宗馥莉的閃電解約而終止。

宗馥莉的理由也很直接，“因為他年紀大了。有審美疲勞。”

之后的宗馥莉又開啟“霸總”模式，員工犯錯即開除，半年內整個公關部換掉了一半的員工。這一舉動也引發了宗慶后的不滿。

娃哈哈有很多當初跟著宗慶后一起創業的老員工，大家都習慣了把宗慶后當做是“大家長”。于是，在老員工被女兒開除后，宗慶后又把老員工們請回來，安排到公關部之外的部門。

兩代掌門人在管理思維和管理方式上的沖突，對娃哈哈未來的命運舉足輕重。更嚴重的是，娃哈哈在商業發展上已經開始遭遇“中年危機”。

目前娃哈哈的主打產品依舊是上世紀90年代就已經推出的娃哈哈礦泉水、AD鈣奶、娃哈哈八寶粥，以及2005年推出的營養快線。產品的老化伴隨著品牌的老化，成為了娃哈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娃哈哈之前也嘗試過開拓新業務，來避免品牌老化的問題。涉獵的領域包括奶粉、白酒、童裝和商場，并且每一次都踩準了市場的風口，但由于經營上不得其法，最后都以失敗告終。

對于讓娃哈哈品牌年輕化的目標，宗馥莉作為一名留過洋的80后還是有一些辦法的。這也是宗慶后讓女兒執掌公關部的本意。

在上任公關部一把手后，她先是簽約更年輕的許光漢成為娃哈哈純凈水的代言人。之后又開始玩起圈層營銷，與B站、英雄聯盟職業聯賽LPL進行深度合作，打入二次元和電競圈層。

同時她還嘗試各種跨界思路：在2018年中秋節推出娃哈哈AD鈣奶味月餅；2019年端午節推出“娃哈哈哈哈粽”；2020年聯手網紅品牌鐘薛高，推出AD鈣奶口味的“未成年雪糕”；2021年上半年娃哈哈甚至進軍線下茶飲市場，宣稱要開1萬家店娃哈哈奶茶店。

另外，今年上半年在氣泡水大熱的市場環境下，宗馥莉在Kellyone品牌下推出對標元氣森林的氣泡水產品“生氣啵啵”，并請來王一博為產品代言。

經過宗馥莉的一番努力，有不少消費者感覺到“娃哈哈變年輕了”，但是這些努力對業績的影響卻并不明顯。

2010年娃哈哈的銷售額就達到了500億，2013年娃哈哈的營收一度高達782億。創紀錄的營收業績，讓宗慶后在媒體面前自信地說出“堅決不上市，娃哈哈不缺錢”。

但是近幾年來，娃哈哈的營收開始出現增長乏力的情況，從2017年到2019年，娃哈哈的營收分別為465億元、469億元、464億元。而在2021年新出爐的中國民營企業500強榜單上，娃哈哈的營收僅為439.8億元。

同行之間的對比，也更顯露出形勢的嚴峻。農夫山泉公布的2021年半年報顯示，其半年的利潤就高達40多億，超過娃哈哈一年的利潤。農夫山泉創始人鐘睒睒，也以3900億元身家登頂2021年胡潤百富榜中國首富，而十幾年前的首富宗慶后，如今只以1200億元排在第33位。

有業內人士分析，娃哈哈目前的經營困境只有通過上市才能夠得到緩解，但現實是在嚴重依賴老產品的情況下，即便上市也很難為娃哈哈帶來明顯的改觀。娃哈哈的經營困局幾乎和宗慶后選擇接班人一樣，沒有更好的選擇，所以也不得不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