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Tech星球

作者/王琳

在裁員這件事兒，全球的互聯網公司似乎都未能幸免。

東南亞最大的互聯網公司Sea Ltd（冬海集團），曾經是亞洲僅次于阿里和騰訊的第三大互聯網巨頭，巔峰時期其市值超過2000億美元。Sea的掌舵者李小冬希望打造一個游戲+電商+支付的超級綜合平臺，由于持續虧損，旗下最被一級市場看好的跨境電商平臺Shopee（蝦皮）陷入了裁員。

Shopee曾經依靠閃電戰在東南亞電商領域實現了拼多多式的逆襲，2年超越了Ladaza。但現在，它正在品嘗瘋狂擴張的后果，游戲業務無法繼續輸血，越擴張越虧損。

裁員并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Shopee需要思考的是，在下行的周期里，一個基礎設施不完善的市場中，肆無忌憚得全球化擴張，到底是能夠幫助企業快速建立壁壘還是加速它的衰敗？

01

兩周結束，最迅速的裁員

9月19日，一個稀松平常的周一，Shopee中國員工被緊急拉起了一個線上會議：會議的時間很短暫，5分鐘左右，內容簡明扼要。“就是一套流程話術：公司困難，需要優化，感謝付出，謝謝”，一位Shopee員工稱。

Shopee在中國有6000多名員工，他們分布在上海、深圳。因為深圳人員更多，此次裁員也是重災區。

此次裁員非常迅速。會議結束后，下午就有員工接到了談話，辦理完離職手續，并給了“N+2”的補償。消息很快開始發酵，一位Shopee深圳員工在社群里坦露了自己的擔憂，他正在到處找新工作。

一些員工被要求賠償電腦折舊費，對此，Shopee回應表示，是有這個情況，大約不到10名同事。這是在正常離職流程里的，主動辭職的流程里也有這一步，電腦損壞需要定損賠償。

至于裁員比例，目前并沒有明確數字。但一位Shopee員工稱，創新業務應該是重災區。他的理由很簡單，這些業務本身并不產生利潤，是成本中心。

更重要的是和Shopee主業無法協同。一位Shopee Food員工告訴Tech星球，他們產品研發就裁掉了三分之二。

在業務無法盈利的情況下，國內的互聯網公司都開始大規模縮減人員時，Shopee卻逆勢招人，去新加坡是很多人的新選擇。一位Shopee員工告訴Tech星球，Shopee工作并不是很累，起碼不像國內那么累。

形勢很快急轉直下，裁員并非空穴來風。

今年8月，在Q2財報電話會議開始，Sea Ltd首席執行官李小冬說道：“在這個前所未有的時刻，我們更加關注公司的?給??、?期盈利以及風險防御能力。

也是這個月，一位昵稱為“林戈下南洋”的上海交大的校友接到了Shopee offer后，攜家帶口，還有一只寵物狗，飛到新加坡，結果剛下飛機就發現自己原地失業。

在裁員當時，他在知乎上透露，9月18日晚上，一些蝦皮員工發現所有的會議室全天時段都被訂滿了，這引發了一輪恐慌，已經有應屆生預感到要裁員。

9月29日前后，Tech星球從幾位Shopee員工處了解到，本輪裁員已經基本結束。不過，一位員工稱，這并不意味著裁員結束了。

Shopee僅用了兩周就完成了此次裁員，算得上是互聯網公司里最迅速的，就像當初在東南亞電商市場用2年時間逆襲Ladadaa一樣迅速。

02

從逆勢全球化大擴張到收縮

過去兩年，幾乎所有的互聯網公司都在收縮時，Shopee開始大規模擴張。讓李小冬做出這個決定的是數據，財報數據顯示，Sea Ltd 公司2020年全年營收43.8億美元，同比增長101.1%，毛利潤13.5億美元，同比增長123.0%。

2021年，Shopee的觸角開始觸及到墨西哥、阿根廷、哥倫比亞、智利、西班牙、印度等多個海外市場。這也意味著，它遇到了更多的競爭對手。

以巴西為例，這是Shopee最看重的除去東南亞外的市場。既有當地的Mercado Livre 、Americanas，還有亞馬遜巴西站。其中，Mercado Libre是Shopee在拉美最大的競爭對手。Mercado Livre是巴西本土最大的C2C平臺，是此前海外賣家入住巴西的首選。

和Shopee一樣曾經全球化擴張的還有Uber。不過，Shopee未能復制Uber神話。跨境電商業務天然比網約車業務鏈條要漫長許多。網約車業務有明顯的地域傾向，因此對于平臺來說，只需要聚焦當地運力、派單、接單，就算完成了一次履約。

但跨境電商不一樣，賣家來自天南海北，可能是中國，也可能是美國，他們在同一個平臺銷售產品，最終要通過跨境物流到達當地，之后通過本地物流運送到消費者手中。

問題的關鍵是，Shopee進入的很多地方基礎設施，尤其是物流還遠遠未完善。以印尼巴厘島為例，當地除了1-2條高速公路外，其他基本都是兩車道，人、摩托車、汽車混在一起，這大大降低了物流效率。

過去，Shopee依靠同時補貼賣家和買家迅速起量，希望提高訂單量。一位Shopee員工告訴Tech星球，只有訂單量上來了，整個物流的運轉才有機會變革，才有機會去降低成本。

一位之前做過海外業務的投資者在雪球表達了自己的擔憂，東南亞和南亞純粹從廣告CPM上看，或者說直播的消費能力看，大概是中國的1/10，歐美的1/50。另一方面就是支付和物流基建比較差。所以，一直是比較擔心這種市場的天花板和增速問題，是不是能快速被催熟，以及多大比例能催熟。外部看，很像20世紀初的中國電商，但滲透率和人均GMV不一定有中國當時那么高。

大部分平臺經濟都需要達到臨界點，才有盈利的可能性。要知道，當初拼多多可以迅速崛起，和國內發達的物流體系和支付手段有著巨大的關系。Shopee的問題是，在一個基建及其落后且消費力不足的市場上，盈利似乎遙遙無期。

早在今年3月，Sea公司就表示，由于“全球市場的不確定性”，將關閉其在印度的電子商務業務 Shopee India。同年9月告知員工，將關閉其在智利、哥倫比亞和墨西哥的當地業務，并完全退出阿根廷市場。

從大擴張到收縮，Shopee只用了不到兩年時間。不過，一些Shopee賣家對此并不擔憂。一位Shopee賣家認為，只要巴西市場不放棄，那就意味著眼下的Shopee沒有多大問題。

03

“最重要的是盈利”

2009年，拿到《英雄聯盟》東南亞獨家代理權的李小冬開始構建自己的商業帝國。

在代理多款熱門端游，積累龐大用戶基礎后，Sea自研推出了爆款手游《Free Fire》，到2019年Sea游戲業務營收同比增長高達 145.6%至11.36億美元。

根據研究公司Sensor Tower的數據，生存射擊游戲Free Fire長期以來一直是Sea最賺錢的游戲，從2017年到2021年的收入超過40億美元。

不過，李小冬并沒有繼續躺著賺錢。基于對東南亞市場的了解，他一手打造了跨境電商平臺Shopee和配套的支付系統 Sea  Money。

在李小冬的商業版圖里，他要打造騰訊+淘寶+支付寶的商業版圖，游戲業務Garena+Shopee的電商業務+Sea Money（支付業務）一直是Sea的三架馬車。

其中，游戲是Sea LTD的利潤中心，一直支持著Shopee的電商業務。不過，任何一款游戲都有自己的生命周期，但Sea卻并沒有迎來第二個爆款游戲。

更重要的是，由于Free Fire在印度被禁，導致游戲收入斷崖式下跌。

AppAnnie 統計顯示，今年 1 月《Free Fire》在全球有 7500 萬月活躍用戶，其中超過 4000 萬來自印度，封禁當日SEA股價暴跌18%。雖然這個數據并未得到官方證實。

核心收入受損，讓Sea失去了現金流來源。因此，在下行的周期里，Shopee的逆勢擴張之路暫停了。Sea Ltd的股價也從從巔峰時期的372.70美元跌落至60美元，跌幅高達83%。

在市場欣欣向榮的時候，Shopee曾經瘋狂擴張，試圖迅速建立壁壘。但當寒冬來得如此急促時，為了求生，Shopee必須踩下剎車。

一位Shopee運營側員工告訴Tech星球，起初他們比較關注訂單量和用戶數，但現在更關注GMV，“最重要的是盈利”。

好消息是，根據 iPrice 的數據，Shopee的網絡流量從 2019 年第三季度的 1.67 億/月增加到 2022 年第二季度的超 4 億/月，增幅高達 142%，進一步鞏固了其作為區域電商巨頭的地位。

相比之下，Lazada 的這一數據在同一時期從 1.56 億/月下降到 1.35 億/月。

這意味著，Shopee確實是抓住了紅利，它靠著補貼建立了用戶粘性。但燒錢買用戶增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考驗內功和運營能力的時候。

Shopee和其母公司 Sea LTD首先需要活下來。李小冬已經證明了自己在順勢中的擴張能力，現在他需要證明逆勢下，自己依然可以帶領公司完成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