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結局如何，這場風波都已為當前超市行業“洋槍”啞火、“土炮”給力的現狀添上了濃濃的一筆。

 

　　變數不斷

 

　　“幾年之內，卜蜂蓮花必會將自己賣掉。或許是直接賣掉，或者是戰略合并，總之靠自己是走不下去的。”這是一年前北京昭邑零售商管理咨詢有限公司首席顧問劉暉向新金融記者作出的預測，如今看來，劉暉預測對了結局，卻估算錯了時間——今年10月，即在劉暉話落僅一年有余，卜蜂蓮花就打算賣出自己在華的部分門店。卜蜂蓮花在華的收縮步伐，明顯加快了很多。

 

　　從卜蜂蓮花同物美方面聯合發布的公告來看，雙方已訂立框架協議，根據公告，物美向卜蜂蓮花認購少數股東權益，相當于卜蜂蓮花已發行股本總額的9.99%，代價為5.48億港元；卜蜂蓮花認購物美的2.066億股H股，相當于物美已發行股本總額的13.77%，代價為28.93億港元。與此同時，物美將收購卜蜂蓮花部分BVI實體全部權益，代價23.45億港元。其中，BVI是卜蜂蓮花的實體企業，其經營著卜蜂蓮花在中國除廣東、湖南外的全部零售業務，共包含36家門店，經營面積約31萬平方米。

 

　　從交易金額來看，雙方金額基本相當。因而，此項交易可理解為，物美用13.77%股權換得卜蜂蓮花36家店和9.99%的股權。按照規劃，交易完成后，卜蜂蓮花36家門店將被劃入物美商業旗下。同時有消息指出，被物美收購的36家門店將不再保留“卜蜂蓮花”的品牌，統一翻牌為物美。

 

　　盡管在大多數人看來，此舉意味著在華連年虧損的卜蜂蓮花距離退出中國市場的日子不遠了，但無論如何，就目前而言，此樁生意對卜蜂蓮花來說并不虧本。畢竟，這樁交易可以讓卜蜂蓮花保留其在全球最大零售市場的業務，留下了重整河山的機會。

 

　　更何況，此次交易并不包含卜蜂蓮花的廣東和湖南業務，而這些門店正是卜蜂蓮花在華的優質業務。“卜蜂蓮花在中國市場上唯一能提的也就是這兩塊地方了。據說今年上半年卜蜂蓮花華南區銷售額同比增幅達到兩位數。”某本土超市前高管王蒙（化名）告訴新金融記者，從公告內容來看，卜蜂蓮花有意借助物美的營運實力和效率，集中精力發展自己增長最高區域，爭取盡快實現盈利，“可見，卜蜂蓮花心里還是有‘小算盤’的。”

 

　　只是，或許連卜蜂蓮花自己也沒有想到，千算萬算卻算漏了員工的反應。在發布公告的第二天，卜蜂蓮花北京地區的員工便開始一面要求公司對員工安置給出明確說法，一面罷工關店，致使卜蜂蓮花北京地區8家門店停止運營了整整4天，直至卜蜂蓮花高管親赴北京與員工代表談判，在給出了員工繼續留任、所有待遇基本不變的承諾后，關門門店方恢復運營。此時，停業給卜蜂蓮花帶來的損失已高達上千萬。

 

　　更重要的是，經此一事，卜蜂蓮花方面不得不一改口風，稱暫時無法決定是否要將36家出售門店翻牌，也并未決定這些門店是否全部由物美管理。幾日前還風風火火的合作大計頓時陷入僵局。

 

　　而當事雙方紛紛換帥，無疑放大了變數發生的幾率。繼原正大集團副總裁、本土高管李聞海于10月23日被火速任命為卜蜂蓮花資深副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后，物美也于10月29日完成了掌門人的更換，由蒙進暹取代原董事長吳堅忠。

 

　　“我個人的觀點是，卜蜂蓮花換了個本土帥，貼近國情，顯然比較有針對性。而物美董事長的更迭，官方說法是吳堅忠因個人原因辭去公司董事長職務，但是在這個端口，難免容易讓人產生各種遐想。”王蒙表示，兩位掌門人的臨時變動，恐為雙方合作事宜增加新的變數。

 

　　命運波折

 

　　坦白來說，相對物美，卜蜂蓮花更需要這次合作機會。

 

　　卜蜂蓮花早在1997年就進入中國，但經營狀況始終差強人意。自2007年在港交所上市起，卜蜂蓮花僅在2010年和2011年兩個年度實現盈利。其中2010年盈利3.49億元，主要得益于資本操作，贖回可換股債券盈利4億元；而2011年卜蜂蓮花雖實現凈利2380萬元，但利潤大幅下滑了3.2%。

 

　　至于虧損，卻是常事。早在2006年，卜蜂蓮花就曾因高速擴張導致門店虧損；2008年和2009年，卜蜂蓮花的虧損額分別為4054萬元和2.36億元；2012年，更是巨虧3.92億元，利潤同比大幅下降1745.4％；今年上半年，卜蜂蓮花“霉運”繼續，虧損額達4674萬元。

 

　　與頻頻巨虧相對應的是門店數量和員工數量的收縮。今年上半年，卜蜂蓮花不僅關閉了包括營業已經7年的北京草橋店及位于上海的兩家卜蜂蓮花生活館在內的多家門店，還將區域總部由過去的6個縮編為4個，并相應采取了裁員措施。

 

　　坦白來說，一直以來，卜蜂蓮花的確努力過：出售不盈利的天津門店、開標超、做虛擬購物，聲稱在中國發展9種商業模式……無奈無一舉措真正幫其成功脫困。靠自身努力遲遲無法突破的卜蜂蓮花，唯有借助外力。

 

　　與物美的合作之前，卜蜂蓮花本有一次機會——競購百佳超市。

 

　　百佳是和記黃埔旗下屈臣氏集團的連鎖超級市場，是全港最具規模的超市連鎖集團，1973年在香港成立，如今在香港、澳門和內地有超過250家分店，其中近50家為超級廣場及購物廣場。早前，傳和記黃埔希望以30-40億美元的價格出售百佳超市，曾吸引了8個大財團競標，在這個隊列中，卜蜂蓮花并不顯眼。

 

　　第一輪競價過后，出價較低的3家私募基金率先出局，隨后，高鑫零售也被傳退出競爭，至此，卜蜂蓮花同澳大利亞連鎖超市營運商Woolworths、日本永旺集團以及中國本土的華潤創業成為僅剩的4名競爭者。此時，華潤創業呼聲最高。

 

　　不過，幸福來得異常突然。隨后的走勢是，卜蜂蓮花母公司正大集團傳出與私募基金凱雷合組財團競購百佳，華潤創業卻退出競爭。與此同時，時任卜蜂蓮花執行董事兼副董事長的陳耀昌親自出席與百佳相關活動，其曾任百佳最大競爭對手惠康母公司牛奶集團高管的身份，引發了外界各種猜測。而與李嘉誠同為潮汕老鄉的正大集團董事長謝國民也一反此前低調，開始松口表態，直言若能成功收購百佳，將有助于支持旗下卜蜂蓮花的內地業務。一夜之間，卜蜂變身成為收購百佳的最大黑馬。

 

　　正當大家都以為正大集團將拿下百佳，卜蜂蓮花因此獲注百佳業務之時，李嘉誠卻作出了暫停出售百佳的決定，忙乎了3個月的爭奪者們，可謂被狠狠耍了一把。毫無收獲的卜蜂蓮花，也只能另覓拍檔，緊抱物美。

 

　　攻防互換

 

　　巧合的是，此前不久，另一樁由本土超市主導的交易也浮出了水面。

 

　　兩個多月前，華潤創業發布公告，表示同樂購方面有意成立一家合資公司，雙方共同在中國內地、香港和澳門經營大賣場、超級市場、便利店、現購自運及酒類專賣店之獨一平臺。根據雙方簽署的諒解備忘錄顯示，合資公司將整合雙方業務，華潤創業旗下華潤萬家在中國內地和香港的2986 家門店將與樂購在華的131 家門店及購物中心相融合，華潤萬家和樂購將分別擁有合資公司80% 和20% 的股權。由于樂購在合資公司中僅占股20%，此舉同樣被業界猜測為樂購未來或逐步淡出中國市場之舉。

 

　　事實上，在華度日艱難度的外資超市并不僅此而已。即便相對積極的沃爾瑪，近來也在籌措通過嚴密的市場評估來關閉一些業績不好的門店。目前的情況是，即將被關閉的沃爾瑪中國門店數量接近9%，以其現有近400家門店計算，關店規模或將達36家。這些門店占總銷售的2%-3%，按其2012年在華580億元的銷售規模來算，這將直接使沃爾瑪在華銷售縮水11.6億-17.4億元。

 

　　“如果高鑫也算在外資里的話，那么也就這么一個勉強算是個例外，其余外資超市在華面臨的挑戰可都不小。”王蒙坦言。劉暉也同樣指出，中國超市行業格局顯然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昔日教父級別的外資大佬們開始各謀出路，昔日小弟級別的本土企業反而風生水起，發動反擊：“當年外資超市一進入中國，就向市場輸出價值觀、生活觀，而市場就全盤接受，但現在這種情況不可能出現了。消費業也早就實現了亞洲覺醒了。”

 

　　事實的確如此。以本欲收購卜蜂蓮花在華部分門店的物美為例，盡管其也遭遇了增長瓶頸，近兩年業績表現平平，但還是不斷加碼保持突破。繼卜蜂蓮花一役之后，物美近日再出3.22億元手筆拿下北京首宗地下地塊，落實了進軍商業地產的第一單。而同卜蜂蓮花的合作如若能夠完成，物美將一舉進入上海等重要戰略市場，其在華北及華東的經營門店數量也將增加至577家（不包括物美下半年新開門店），總銷售面積將增長約40%，突破100萬平方米。

 

　　不僅如此，永輝超市、步步高、紅旗連鎖、人人樂等不少本土企業今年上半年表現均值得一提。其中，永輝上半年凈利潤同比增長達102.37，人人樂的上半年業績增幅則高達117%。

 

　　不過，無論如何，這只是新回合的開始。“外資零售還是會高度關注中國，不會有任何一個公司輕易從中國撤退。對于零售業來講，得中國者得天下，失中國者失天下。”著名特許經營專家李維華向新金融記者表示，中國市場的高增長率，對任何零售企業來說都誘惑力十足。一方面，巨大的市場并不是僅憑本土企業的資源和實力就能吃透的，這種背景下，內外資的合作融合便是一種正常的、理性的商業行為；另一方面，外資在資金、實力、管理經驗、供應鏈以及現代科學技術等方面的優勢，仍是本土企業需要學習和借鑒的。

 

　　因而，未來的行業格局也正如卜蜂蓮花同物美的故事一般，開局明了，結局難測。

 

　　卜蜂蓮花在華大事記

 

　　■ 1995年

 

　　正大集團聯手沃爾瑪，將泰國易初蓮花引入中國

 

　　■ 1997年

 

　　第一家門店“易初蓮花”在上海開業

 

　　■ 2003年

 

　　并購萬客隆35%股份，計劃三年內開100家店

 

　　■ 2007年

 

　　重啟百店計劃

 

　　■ 2008年

 

　　由“易初蓮花”更名為“卜蜂蓮花”

 

　　■ 2013年

 

　　將6個區域總部縮減為4個

 

　　■ 2013年

 

　　一度宣布除廣東、湖南之外的36家門店將被物美收購

 　　（新金融觀察報 記者：張沙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