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時代財經

作者/王瑩嶺 張汀雯 余思毅

春節(jié)假期，正式收官。

經文化和旅游部數(shù)據(jù)中心測算，今年春節(jié)假期全國國內旅游出游3.08億人次，同比增長23.1%，恢復至2019年同期的88.6%；實現(xiàn)國內旅游收入3758.43億元，同比增長30%，恢復至2019年同期的73.1%。

沒有能比“人從眾”更能形容今年的春節(jié)出游。

在長沙，為了錯峰，王林選擇假期的最后一天前往，打算去嗦一碗粉，沒想到凌晨兩點還要排隊。

同樣，在海南旅游過年的阿米感到全國各地的人們涌入了海南，“我在海南看到了全國各地的車牌，連青海、西藏的車牌都有，最多的是來自東北黑吉遼的，來自川渝地區(qū)的也很多。”

2023年的春節(jié)似乎終于迎來了期盼已久的消費熱潮。

01

 “在海南，我見到了全國各地的車牌”

“我們這次春節(jié)旅行的目的性很明確，不去景點、不去湊熱鬧，專門去人少的地方。”難得的七天假期，子潤和女友阿米選擇在海南度過，在大年初一晚上飛抵海南，走遍了瓊海、萬寧、三亞、海口，即使已經盡力避開人群，但還是免不了匯入擁擠的人潮。

“這次在海南，我感覺出來旅游的都是家庭游，一家五六人，開車或者租車的人很多。”阿米感到，全國各地的人們都在這七天假期涌入了海南，“我在海南看到了全國各地的車牌。”

如此多人不約而同登上這座南國島嶼，阿米驚訝于海南對人們的吸引力。

瓊海的一家小民宿門前，停了來自廣東、四川、遼寧、河南、江蘇的車輛，受訪者供圖

自駕車輛的涌入，帶來的是輪渡碼頭的超負荷運轉。想要自駕上島，車輛和游客都需要從廣東湛江徐聞縣的碼頭，坐一個半小時的輪渡上島，票價為370元一輛車、41.5元一人。

當?shù)氐某鲎馑緳C告訴阿米，就在春節(jié)高峰的前兩天，這樣一個半小時的路程，很多人甚至排了兩天的隊才坐上船。

這趟旅行，阿米兩人對萬寧的“人人人”印象最深。萬寧在三亞北邊，高鐵車程半個小時，“萬寧的海灘和三亞的差不多，但是開銷會小一些，還有比較有南洋特色的僑鄉(xiāng)‘興隆鎮(zhèn)’可以逛，被稱為三亞‘平替’，感覺三亞裝不下的人也涌進了萬寧”，阿米說。

萬寧最有名的海灘是日月灣，是萬寧的沖浪勝地，來到萬寧的人，往往會去體驗沖浪、漫步沙灘、或是躺著沐浴陽光。而春節(jié)假期這幾天，子潤和阿米根本就沒有“擠進去”。

“去日月灣根本打不到車，有司機告訴我們，他們如果看到是去日月灣，都會想辦法‘拒載’，因為去一趟可能會在那里堵四個小時，往往一個下午都賺不到錢。”日月灣成了“堵堵堵”的代名詞，也成了當?shù)厮緳C避之不及的目的地。

“司機說，由于日月灣太堵，距離日月灣很近的高速公路出口都嚴重擁堵了，等待出高速的車排了十公里。”說到這里，子潤十分慶幸自己選擇了“佛系”出行，沒有去“湊熱鬧”。

二人放棄熱門景點，轉而前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海灘。實際上，春節(jié)期間，海南并不溫暖，阿米帶去的短袖一件沒穿，“但是即使海邊冷風颼颼，即使是在小海灘，還是能看到不少玩沙子的人、躺在沙灘椅上休息的人，下水的人也有幾個。”

天氣不暖和，海邊下水的人不多，僅有幾個孩童在踩水，受訪者供圖

就餐也成了難題，“萬寧的興隆鎮(zhèn)上，有一家比較熱門的南洋風味餐廳，我們中午11點去就已經排了105桌，似乎已經達到了餐廳的排隊上限。”還未到正午，子潤看到，餐廳外就已經密密麻麻排了百十號人，門口有工作人員用喇叭喊著“下午再來吧，提前一個小時來排！”

排隊拿號后不久，子潤的手機上收到了來自餐廳的推送，“溫馨提示”的文字似乎在聲嘶力竭地喊著，“已經達到最大排隊等候上限，此時不建議未到店的朋友前往餐廳等候用餐，因為等候時間會很長！很長！很長！”子潤隨即放棄這家熱門餐廳，轉戰(zhàn)一家椰子雞店，“等我們兩點鐘吃完出來的時候，看到那家店還排著長隊。”

似乎是旅游城市的擁擠讓子潤深感疲憊，下午，子潤取消了興隆熱帶植物園的門票，跑到興隆鎮(zhèn)上找了家本地人常去的咖啡館消磨時光，喝著6元一杯、味苦但入口不澀的本地咖啡，似乎這才重新找回度假的愜意。

在巷子里的小咖啡店，一杯咖啡，一盤椰汁斑斕糕，子潤和阿米度過了一下午，受訪者供圖

“春節(jié)出行實在有諸多不便，索性‘擺爛’，刪繁就簡，享受大海和本地的慢生活”，在擁擠的海南，子潤和阿米盡力度過了一個“鬧中取靜”的春節(jié)。“最美的風景總是在路上而非目的地”，子潤在游記中寫到。

02

假期最后一天，凌晨兩點在長沙嗦粉還要排隊

“真的都是游客哎！”在長隊里被各地方言包圍的小張感嘆。為了讓從廣州回家過年的小雨到站就能喝上茶顏悅色，小張?zhí)崆耙粋�多小時前往長沙車站附近排隊。小雨準點到達長沙，小張卻沒能到達茶顏悅色的點單處。

1月24日（正月初三），岳麓山、橘子洲景區(qū)的游客接待量便已近峰值。本地市民劉先生說，“這幾天地鐵上不是講粵語的就是東北話，沒想到過年還有這么多人來玩”。

另一位游客王林，本想錯開今年這突如其來的人流高峰，在1月27日，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才來長沙，他說，“（凌晨）兩點多想嗦粉，還排了二十多分鐘隊，長沙不愧是不夜城”。

假期最后一天，凌晨的五一廣場，依舊人潮如織，時代財經張汀雯攝

長沙的確一直以來夜生活豐富，但大批游客選擇在春節(jié)涌入長沙這件事，也讓小雨十分意外。往年的春節(jié)，在小雨的印象里，長沙許多店鋪都停業(yè)放假，馬路上車流也逐漸稀少，到哪兒都暢通無阻。

事實上，小雨一心回家想重溫的許多店鋪，老板都照例放假回家過年了，連甜品店也不例外。除了一些本地人常去的店之外，有些游客喜歡來打卡的店也在休息中。比如，來長沙必打卡之一的聚味瞿記龍蝦堂1月18日至1月28日都在放假，幾家分店都暫停營業(yè)。

小雨嘗試白天去笨蘿卜排隊吃湘菜，但中午十一點剛過，午餐時段的號就已經被取完。“可能晚上人會少點吧，到時候能吃到啥就吃啥吧”，小雨心想。

于是小雨選擇了晚上十一點再出門，這個時間段，許多賣衣服、首飾之類的店面都已拉上了卷簾門。但從司門口走到南門口，只要亮著燈的小吃店，不論在什么犄角里，都依舊有許多人頂著寒冷大排長龍。

凌晨，饕客們在寒風中排隊，只為一口糖油坨坨，時代財經張汀雯攝

小雨沿著解放西路一路到太平老街，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人。街旁擁擠的門店，周遭喧囂的人聲，不注意時間的話，很難想象此刻夜已深沉。此刻，江邊綻放的煙花陸續(xù)升空，提醒著小雨已然新年了。

凌晨一點，小雨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家點外賣。而矗立在步行街口的黃興銅像始終挺拔，腳下的人流仍不知疲倦地熙攘來往，周圍的商業(yè)廣告牌在夜色下反而更為亮眼。

凌晨一點的五一廣場，時代財經張汀雯攝

冬夜的寒風，也并沒讓這座火辣之城寂靜下來，它依舊喧囂、熱鬧、充滿活力。不遠處的湘江水靜默流淌了千年，仍滋養(yǎng)著這片不斷變化發(fā)展中的江南水土。

03

在廣州，荔枝灣游船排隊兩百多米

“忍不住還是去當個游客，走不到一半就逃了，實在是太…多…人…”老廣楊韻大年初一（1月22日）下午四點多，與老公、孩子一同去了最有老廣州特色的西關一帶轉圈，感嘆這三年來，沒見過這么多人。

老西關位于廣州荔灣區(qū)，當?shù)刈钣刑厣獢?shù)“一灣溪水綠，兩岸荔枝紅”的荔枝灣涌。楊韻一家踏入荔枝灣景區(qū)就被一條長達三四十米的人龍“震懾”了。這是一家從2001年開業(yè)至今的“老字號”雪糕店，冬天并沒有阻擋人們吃雪糕的熱情，隊伍從店門口一直排到刻有“荔枝灣涌”書法的大石碑前。

楊韻告訴時代財經，她家的小孩子看到雪糕就挪不開腳步，但由于她和老公實在是不想為了吃雪糕排長隊，就只好哄小孩說前面有更好玩的游船，要趕緊去買票，才得以繼續(xù)前進。

當他們家穿越人群，跨過石拱橋，終于來到了游船處，頓時傻了眼——排隊登船的人群，蜿蜒從碼頭排到了兩百多米開外的地方。

等待登船的長隊，讓楊韻驚訝無比，受訪者供圖

楊韻一家走到隊伍尾，在路人的指點下到碼頭旁買票。由于假期游客太多，本來有從荔枝灣到永慶坊的雙程票都改成了單程。單程成人票價格65元，孩子一米二以下免費。售票員收的是成人票的價格，給的卻是40元兒童票的紙質版，“人太多，成人的紙質票用完，給兒童票一樣的。”

楊韻告訴記者，按之前查攻略，65元是原本雙程的價格，原本單程45—50元。她還看到有攻略提到，2022年5月份，當時游客較少，還曾推出52元雙人票。曾經有段時間為了吸引客人還有送福袋，里面是辣椒醬。

“如果只是和老公來，我們肯定掉頭就走。但這種游船確實適宜親子游玩。”楊韻稱，孩子看到仿古式的船身和具有廣府文化風格的裝飾就興致勃勃，排隊的游客也多是帶著孩子的家長。

買了票后，為了打發(fā)排隊等候的時間，楊韻和老公輪流帶著孩子到附近路邊的長椅上休息。漫長的等候也帶來了商機，引來了四五攤小販，有的賣風車、有的賣吹泡泡，有的小販為了吸引排隊不耐煩的小朋友的注意還揮動絲帶棒笨拙地“翩躚起舞”。

游船單程大概20-25分鐘一趟，由于涌道狹窄，即便6艘船投入周轉也快不起來。就這樣，楊韻一家等了一個多小時。

荔枝灣游船，每艘船都是滿員出發(fā)，受訪者供圖

好不容易終于上船了，船上廣播介紹兩岸的西關大屋、唐樓建筑、荔灣博物館的典故以及每座橋的名字和由來，微風徐來，欣賞兩岸華燈初上的美景和船來船往，不到半小時就到了位于恩寧路永慶坊——一個著名粵劇文化打卡地。

“一下船又是黑壓壓的一群人在等待上船。”楊韻勉強拍了一張路人不太多的花燈照后選擇回家。

這個春節(jié)，無疑是三年來最火熱的。盡管知道擁擠，但是不少人依舊選擇“在路上”度過。他們的路途，注定是排隊、等待、欣賞無法私享的美景，但在旅途中，他們也試圖找到喘息的間隙，找到屬于自己的愜意。

*文中采訪對象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