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日本零售商業不振,大眾收入低、負擔重
出品/聯商專欄
撰文/聯商高級顧問團成員潘玉明
進入2022年,觀察日本零售動態,總體依然不振,源自大眾收入降低、社會負擔加重、消費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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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業數據印象
2021年第四季度,日本零售市場年度同比有所回升,但是沒有企穩提升,行業數據印象還是緩慢下降態勢,百貨店在持續下降。
2021年10月,日本百貨店銷售與2020年同期增長2.9%,達到2019年同期的99.6%,看起來似乎恢復到2019年水平,但是2019年10月因消費稅上調到10%,月度銷售同比2018年大幅下跌17.5%,因此這個數據相當于2018年的81.6%。客流量同比2020年增長2.6%,比2019年增長7.7%,相當于2018年的88.6%。
2021年11月、12月合并看,百貨店銷售比2020年同期有所增長,不及2019年。購物中心與2020年同期比略有回升,比2019年下降近10%。超市略有下降,便利店、藥妝店基本持平。服務類型有所提升,受年底忘年會等習俗影響,餐飲、旅行、娛樂類稍顯樂觀,比2019年仍然呈下降趨勢。
2022年元旦促銷季節,東京和大阪的主要百貨店的銷售比2021年同期增長20%至60%,客流量增長30%至70%。比2020年元旦還處于下降狀態。2022年1月上半月,三大主力百貨店環比下降幅度擴大,與2019年同比下降10%。
因為不同機構統計口徑不同,以上引用數據僅供參考,不過,各機構數據反映的趨勢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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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歸因分析
結合日本百貨店協會的歸因分析,可以概括為以下三點:
一是消費主力人群老化。使用頻率和消費額減少。年輕一代人數萎縮,多渠道個性化消費,加速遠離百貨店,目標市場大幅縮小。首都圈百貨店作為行業代表,因疫情失去了入境需求,少量高端消費增長難以支撐總體業績,同樣陷入營銷苦戰。
二是消費價值觀趨于成熟。從“物品消費”向“事務消費”轉移加快,關注個性體驗、相對忽略物品感受,二手服裝市場興起。百貨店始終以銷售商品為主,調整轉型緩慢,經營理念落后于消費觀趨勢。
三是消費渠道多元化,消費購物場景轉移。百貨店主要以富裕階層和中老年人階層為主,年輕一代遠離百貨店,流向品種豐富的購物中心。百貨店固守面接待客的優勢,網購開發延遲,網購利用率不到整體銷售額的1%,經營產品組合落后于數字化時尚需求。
可視化(MyEL),是1998年創業的市場調查公司,主要是自主組織問卷調查,后來加上網絡調查手段,并將調查結果數據庫化,作為社會第三方,持續監測會員企業所在的業態及同行企業的市場反應。
該機構從2006年開始監測百貨店的客群光顧頻率變化等指標,2021年是第七次調查,具體展開時段是2021年3月1日至5日,采用網絡調查方法,有效回答者為10052人。
2021年,顧客對百貨店看法有什么不同?調查發現,光顧百貨店的頻率半年一次以上約45%,每月一次以上的低于20%,其中,隨著年齡增長,女性顧客光顧率較高。 連續比較看,百貨店的主要活力指標——客流量在持續萎縮。
關于去百貨店的消費內容,大約40%是去百貨店地下超市,另外有購買點心、特產、禮品等分別占20%左右,去餐飲店、飲食街、國內地方物產展、中元節日用品等分別為10%左右。購買男裝、女裝、時尚雜貨等各占10%左右。
對于百貨店的特性評價,主要魅力特性排在第一位的是“有尊貴高級感”,排在第二位是“商品質量好”。主要不滿意項目排在第一位的是“價格高”,遠遠超過排在第2位的“店員啰嗦、麻煩”。調查結果,與上述概括分析結果吻合,顯而易見,百貨店自釀的尷尬口碑,還要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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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觀察分析
第一、二手服裝市場興起
綜合服裝類消費趨勢,是觀察零售行業重要的景氣指標。
日本2020年國內服裝市場合計供應34.1億件,其中外套服裝約22.83億件,總體消費量約在14億件,積壓剩余50%多。根據日本環境省的報告,供給衣物總重量為81.9萬噸,加上過去購買的將要處理衣物在內,共有78.7萬噸要被處置,其中,51.2萬噸作為垃圾處置,12.3萬噸被回收再加工,15.4萬噸被回收轉移利用,轉移處置包括4.4萬噸用于出口,個人間轉賣為2.6萬噸,舊服店和跳蚤市場出售的為8萬噸,約合3.37億件。釋放的處理品為新品供給量的3.16%,約7200萬件。其結構為:品牌商的正品為0.09%,約為205萬件,批發商社接到的退貨3.59%,約8200萬件。幾個因素疊加,嚴重擠壓季節新品流轉。
服裝超量供給,購買不斷萎縮,造成服裝價格帶不斷下降,慢慢靠近價格低廉、材料簡便、甚至中古二手服裝,無由頭的高價新品越來越被冷落,二手服裝市場就這樣由萌芽到逐漸流行。在時尚的中心地原宿,空置百葉窗店鋪開始引入二手服裝店填空,明治大街上也能看到二手服裝店,甚至,高島屋百貨店公開展賣采用舊衣服素材加工的新品,以贏得噱頭,池袋西武百貨店直接吸收顧客二手衣服,開設二手服裝專場提供給顧客置換,從中收取服務費,換取客流量。
雖說是二手貨,因為有一部分是新品轉移過來,除了部分面向發燒友的個性品以外,只有新品價格的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有的高級品牌套裝售價只有新品價格的十分之一,性價比突出。經過檢查和消毒清洗,對于普通大眾消費者,根本沒有抵抗力。
2020年,二手服裝服飾(高級品牌除外)的銷售額比2019年增長11.1%,達到4010億日元。從2016年的1869億日元擴大了2.15倍,占“服裝及日常用品”零售額的比例從2016年的1.7%,快速增加到2020年的4.6%、2021年的5.5%。按照數量增長比例測算,增長接近15%。
時尚街二手服裝店進口服裝規模也快速增長。到2021年11月,增長39.5%,全年測算為8747噸,超過2005年高峰期的8082噸,進口價格為877日元/kg,與2018年基本持平,遠遠低于2001年、2002年左右1500日元水平。2002年主要是面向發燒友的美國復古品,目前的熱潮已經超越了發燒友圈層,擴展到了廣泛的大眾客群。
二手服裝店增加,逼迫經營新品的服裝店周轉困難,新店撤退范圍就可能擴大,整個服裝市場渠道周轉越來越緩慢,效率也越來越低。
第二、網絡消費沒有侵蝕實體零售
很多人會用網絡零消費擴大,侵蝕了實體零售業績為理由,解釋實體商業頹敗。
日本的數據顯示不是這樣的,網絡消費基本穩定,即使在疫情刺激下,也是一度提升然后恢復到平穩狀態,網購消費額與總體零售之比重沒有擴大。
根據日本總務省的家庭網絡消費頻次調查(2人以上家庭),2019年12月是45.7%,2020年5月為50.8%,2020年12月為54.6%,2021年一直穩定在50%至60%之間,沒有明顯提升。
從日本網絡銷售占總體零售額中的比重看,2019年為5%左右,2020年達到7.4%,到2021年10月,一直在7%至8%之間,也沒有新的突破。
可見疫情的刺激沒有出現更大的后續拉升網購效應。但是,對零售各個細分業態的影響,似乎集中在服裝服飾類。
擴大分析視野,就會發現,中韓跨境電商進入日本服飾時尚業,以突出的低價和個性要素吸引日本青年,投產反應快,鮮度和靈敏度也壓倒了日本時尚品牌,據估算,中韓跨境電商服裝總銷售額,在年輕人的休閑市場中,估計占比已經超過10%。
根據NPD咨詢機構報告數據,日本2021年體育鞋及相關服裝消費渠道對比,在網上購買金額比2020年大幅增長8.5%,與2019年相比增長10.8%,但是,線下實體店消費大幅減少,比2020年增長0.7%,比2019年下降20.6%。網絡銷售主要目標就是青年群體,這部分外來跨境競爭因素,可能是青年群體遠離百貨店以及服裝大賣場的重要刺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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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費能力下降是主要因素
一個國家大眾的社會負擔,大致分為稅收負擔和社會保障負擔。國際經合組織成員國家大眾平均負擔為33.5%,負擔最高的是丹麥的46.5%,其次是法國的45.4%,日本國民負擔率是31.4%。在經合組織成員國中屬于負擔較低的一類。
但是,結合家庭具體消費結構、收支結構看,問題就會顯現出來。
從日本政府公開網站中查閱,在大眾消費結構中,基本食品消費無法持續降低,于是、相對恩格爾系數逐年增長,2005年為22.9%,2019年為25.7%,2020年為27.5%,同食品消費相對應,服裝、鞋類等選擇性商品消費支出比重逐年降低,2005年為4.44%,2019年為3.67%,2020年為3.17%,這個數據簡明說明,日本大眾消費結構在退向基本必需品,消費活力持續降低。
日本總務省面向兩人以上家庭調查結果,2020年平均消費支出比上年減少5.3%,其中,床品及鞋的支出減少18.9%,教育娛樂支出減少18.6%。拉開時間軸對比看,與相比,家庭消費的平均消費支出相當于2000年的87.6%,服裝及鞋類支出降低了45.5%,服裝服飾占家庭消費支出的比率從2000年的3.00%下降到2020年的1.86%,大類消費品中只有美容化妝品有小幅增長趨勢。
那么,家庭收支結構有什么變化呢?
日本多年來經濟放緩,大眾群體相對收入減少,平均工資從2000年到2020年減少6.5% ,少子老齡化和服務效率低下的行政官僚結構,導致大眾國民社會負擔率快速增加,從20 00年的36.0%增長到2020年的44.6%,再到2021年的46.0%,參考圖示下面折線。而實際消費支出能力持續減少,從20 00年到2020年,被服、鞋類支出緊縮,從20 00年5.1%減少到2020年的3.2%,大眾的消費選擇也不得不從價格較高的新品流向價格較低、性價比較高的二手服裝。
從消費稅看,1989年日本實施消費稅,1997年提高到5 %、2014年提高到8 %、2019年提高到10 %,個人所得稅總體為18.8%,法人部分的所得稅為12.0%、財產稅為8.2%、消費稅19.7%、其他稅0.3%,社會保障費41.1%。 大眾社會負擔的40%多被社會保障費拿走,現狀是政府還要補助一部分。
兩個感慨:
之一、疫情有影響,但不是關鍵影響,行業發展受到諸多制約,本身結構性因素是主要的內在制衡力量,外在的服務營銷形象,是企業走出泥潭、煥發生機的手段之一部分,不能解決根本問題。更多地還要從經營產品結構本身尋求解決方法。
之二、日本零售商業的不振,提醒閱讀本文的朋友,消費者無力消費、缺乏社會活動的欲望和自由度,就要跳出行業周期,從其他渠道、平臺尋求生機。新年度、問題依然,甚至更加困難,要向1930年代的思想領軍者胡適學習,少說空話、少談主義,多做實事、多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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