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聯商專欄

撰文/老刀

編輯/蔡建楨

阿里老了嗎？似乎是一個不可一概而論的難題。

有文章這樣認為，淘寶PC端不讓直接看了，用戶需要手機APP掃碼登錄之后才能在PC上瀏覽頁面。現在很多APP都不支持PC端了，本來是無可厚非的，拼多多從來都沒有PC端，但是淘寶的這個問題就很被大家感慨，用戶感覺自己老了。

淘寶的用戶感覺老了嗎？更多年輕人在線上的消費習慣變了，他們從萬能的淘寶轉向了直播間，轉向了即時零售，轉向了拼多多。2003年成立的淘寶，相對于2009年的微博，2011年的微信，2016年的抖音，確實算是年齡最大的。尤其是后來者拼多多堅定不移地構建起“低價心智”，打了淘寶一個措手不及。

電商，無疑是線上最佳的商業化方式，無論娛樂還是社交軟件，變現的方式基本上不外乎廣告和電商，廣告收入各有各的盤子和金主，互不相干，電商就成了最容易被各類不相干友商斜刺的大蛋糕。而作為電商的榜一大哥，阿里顯然成為最容易受傷的人。

01

吳泳銘“刀刃向內”

4月3日，在挪威主權財富基金(Norges Bank Investment)發布的最新訪談視頻中，阿里巴巴聯合創始人、董事局主席蔡崇信談及阿里巴巴面臨的嚴峻競爭，表示阿里審視內部并反思過去幾年的情況時，發現阿里巴巴落后了。

蔡崇信的話講得“很重”，甚至說這是“自食其果”。

“因為我們忘記了我們真正的客戶是誰。我們的客戶是使用我們的應用程序購物的用戶，我們沒有給他們最好的體驗。所以在某種程度上，我們有點自食其果。”

蔡崇信和吳泳銘之前，逍遙子張勇執掌阿里8年，阿里如今自食其果，是前任執掌者種下的果嗎？另一方面，蔡崇信認為，“使用我們的應用程序購物的用戶，沒有給他們最好的體驗”。這個體驗到底是指什么？如果單指阿里這些年在“低價”這一策略上輸給了拼多多，導致大量用戶流失，事實恐怕并沒有這么簡單。直到今天，萬能的淘寶依然是萬能的，商品的豐富程度依然無人能比，而相對于初期被口誅筆伐“山寨與假貨橫行”的負面口碑，淘寶也擺正了位置。

去年9月10日正式接任阿里集團CEO的吳泳銘上任至今半年有余，這半年多來，阿里動作頻頻，這個老牌的互聯網巨頭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到了聚光燈下。

吳泳銘不光自己身兼集團CEO、淘天集團CEO、云智集團CEO三大核心總司令，上任之后，整個阿里內部開啟了人事“大地震”。

2023年12月底，戴珊卸任淘天集團一號位；戴珊卸任后，整個淘天集團核心管理層經歷“血洗”——原淘天集團的核心管理層被悉數輪換，包括汪海(花名：七公)、劉鵬(花名：奧文)、俞峰(花名：玄德)、王明強(花名：思函)，以及首席人才官曲洋和首席財務官李博。

吳泳銘的用人取向是“年輕化”，新的淘天集團核心層上來了一大批“新面孔”——吳嘉帶領用戶平臺事業部與阿里媽媽事業部；諶偉業(花名：處端)帶領淘寶事業部、淘天商家平臺部、淘天客戶滿意部；劉博(花名：家洛)帶領天貓事業部；劉一曼(花名：一漫)帶領M2C事業部；汪庭祥(花名：少游)帶領服飾發展部；程道放(花名：道放)帶領淘寶直播及內容事業部。

6位年輕管理者被安置于淘天集團各關鍵業務崗位，直接向吳泳銘匯報。

除了阿里電商業務的核心高管變動，阿里本地生活、新零售等業態也發生了人事大變。

2024年3月1日，吳泳銘宣布，俞永福卸任本地生活集團董事長兼餓了么CEO，新任董事長和CEO分別為吳澤明(80后)和韓鎏(88年)。原高德總裁劉振飛(振飛)將擔任高德董事長，COO郭寧成為高德CEO。3月18日，阿里巴巴集團在下午的內部會議上宣布盒馬創始人侯毅卸任CEO，盒馬原CFO嚴筱磊兼任CEO。

巨大的人事調整，可能是阿里集團發展這么多年來前所未有過的。《中國企業家》的文章寫到：去年下半年至今，阿里一直處于不斷變化中，員工從一開始的“惶惶不安”，到現在已經習慣了這種“朝令夕改”。

蔡崇信評價吳泳銘“非常重視用戶，會專注于產品、交互和用戶體驗”。吳泳銘如此決絕地刀尖向內，一方面可見的是，對于非電商的外圍業務，阿里果斷處置，換帥的換帥，出售的出售；另一面，對于核心的電商業務，吳泳銘兵行險招，近乎以“換血”的方式起用大量年輕人。

這樣的換人動作，能否帶來業務模式的巨大轉向或者創新，需要時間回答。年輕人是否更懂得“用戶體驗”，是否能夠創造新的經營策略？也需要時間回答。

02

阿里最大的壓力來自哪？

阿里最大的壓力，恐怕來自于拼多多。

拼多多市值超過阿里，很多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面向更加長遠的未來，阿里不僅僅是電商，還是以云智為代表的高科技企業，另外阿里還包括本地生活、文娛、出行等等諸多業務，如此龐大的商業版圖，為何拼多多能夠后來者居上？

2023年11月29日的美股市場見證了中國電商行業的歷史性時刻：拼多多盤中市值首次短暫超過阿里巴巴，其后，拼多多一直保持領先態勢，彼時，拼多多美股市值1959億美元，超過阿里巴巴1907億美元。彭博社認為，這是中國互聯網行業的一個“分水嶺”，“也標志著從拼多多到字節跳動等一代互聯網新貴的崛起，它們正顛覆社交媒體和電子商務的傳統領域”。

直到今年1月份，馬云、蔡崇信大手筆增持阿里股票。1月23日，阿里巴巴美股大漲約8%，創六個月來最大漲幅，總市值1885億美元，阿里市值終于反超拼多多的1872億美元。

截止發稿前，拼多多美股市值1566億美元，而阿里1791億美元。

股市波動性是常態，拼多多市值一度超越阿里并不能證明公司的實力——市場規模、未來發展空間、盈利能力這三個維度拼多多優于阿里。恰恰相反的是，在這三個角度，阿里都具有無可爭議的優勢。

而蔡崇信所言的“自食其果”必然在很大程度上指向了——阿里這些年走了很多的彎路。阿里的彎，可能在于“無節制的多元化”上。

十年前，中國互聯網公司堅信要打造“生態”體系，所謂生態，就是各種業態之間的相互補充，彼此協同，從衣食住行到娛樂資訊無所不包。在生態——大而全的戰略導向之下，阿里巴巴一直以巨額資金對物流、金融支付、云計算、本地生活、文娛影視等多個領域持續投入。

據媒體報道，巔峰時期，阿里巴巴1年的凈利潤能達到1500億元，凈利潤率常年維持在20-30%。在電商全面變現的思路下，阿里巴巴的營收自2012年起保持兩年翻一番的增長態勢，一直維持了10年。

直到2021年5月的2021年Q1財報顯示，阿里巴巴因罰款和各項投資減值出現了上市以來首次虧損。

直至今日，阿里的最新財報顯示，除了淘天和菜鳥，阿里巴巴目前其他的子業務都仍然在虧損。從其資產負債表來看，非流動資產有28%是這種無用商譽資產，無法產生任何收入，而投資則更高，占到了52%。

2021年底，前任CEO張勇提出了“多元治理”，于2023年初提出“1+6+N”分拆計劃。事實上，當時張勇提出的“1+6+N”已經是充分意識到“大船負擔重”——希望打破各大虧損業務包袱靠集團輸血的“大鍋飯格局”，為集團減負，讓復雜的多元業務自己養活自己。

直到吳泳銘新任，再次強調聚焦主業，索性將不賺錢的業務關停并轉。

03

不再為試錯買單的阿里

吳泳銘在此前財報分析師會議上表示，阿里將“更堅決地投入，更果斷地取舍”，面向未來將有三個重要優先級方向——技術驅動的互聯網平臺業務、AI驅動的科技業務、全球化的商業網絡。

吳泳銘身兼阿里最重要的三大CEO，不可謂不“任重而道遠”。除了人事大調整，阿里開啟強烈的減負模式。高鑫零售、銀泰、盒馬等均待價而沽。據財報披露，2024財年的前9個月阿里共完成了17億美元(約122.4億元)的非核心資產的退出。最近更是相繼傳出阿里減持B站、小鵬汽車、快狗打車股票的消息。

從馬云時代的意氣風發到張勇時代的多元化踐行，再到吳泳銘治下的阿里，似乎不再為“夢想買單”。承載阿里巨大可想象空間的“生態”、“從IT到DT”(馬云語)、新零售等概念流水落花春去也。

一度認為，馬云是阿里的首席想象官，從新零售到新金融，從基礎設施到數據驅動，馬云和張勇給予阿里的定位絕對不僅僅局限于一家“電商”公司。2015年，阿里云計劃成立專門的量子實驗室，與中國科學院聯合推進。到了2017年，阿里達摩院正式成立，量子實驗室也隨之成為其重要組成部分。成立達摩院時，馬云宣傳未來三年投入1000億資金。

據21世紀經濟報道披露，2023年11月26日，達摩院將量子實驗室及可移交的量子實驗儀器設備捐贈予浙江大學，并向其他高校和科研機構進行開放。此前，有報道稱，由于預算及盈利等原因，達摩院量子實驗室或已解散，共計裁減30余人。2023年上半年，達摩院還解散了旗下的自動駕駛團隊。

馬云當初對達摩院的雄心壯志和美好希冀，最典型地代表了阿里這家互聯網公司對于未來科學與技術的向往和崇拜，這亦是阿里這家公司的可愛可敬與巨大可想象空間所在，如今迫于生計——市場份額、股價這些現實的純粹商業指標考量，阿里不得不放棄那些看上去似乎不切實際的夢想。

04

聚焦電商，阿里如何提升體驗？

客戶體驗，成為無論蔡崇信還是吳泳銘最重要的經營指標。阿里將在極大程度上回歸電商，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向拼多多“看齊”——再次重回低價的消費心智。

如果猜的沒錯，今天阿里高層所理解的在電商領域最重要的體驗指標，可能就是“低價”，畢竟，阿里被拼多多趕超，太不可思議。

3月26日，1688官宣全面入淘。1688全名為阿里巴巴批發網站，是一個B2B的大宗貿易對接平臺。1688入淘，阿里意圖構建直接從工廠到個人消費者的新模式，打造“一件也是批發”的概念，從而再次刮起“低價”認知。淘寶宣稱，對客戶來說，源頭貨、出廠價、包郵買和免費退，將成為消費新常態。同一天，阿里還宣布，為更好加強與阿里電商業務協同，以及繼續支持菜鳥擴大全球物流網絡投入，決定撤回菜鳥上市申請，并要約收購菜鳥少數股東的股權和員工已歸屬的股權。也就是說，阿里決定把菜鳥——物流業務留在自己體系內而不是讓其獨立上市，此舉意味著，阿里持續需要讓菜鳥為電商提供重要的配套服務。

無論1688入淘還是菜鳥停止拆分上市，阿里的體驗優化核心在于“低價”。分析人士認為，蔡崇信口中的“客戶”主要是指消費者，但是，作為平臺型電商，真正讓消費更直觀更大幅度地感知到低價，另一個客戶不容忽視——商家。只有大量的中小商家才能帶來極致的低價體驗。

反觀低價戰略——如今的阿里電商全面對標拼多多是否是一個正確的戰略選擇依然需要時間的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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