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首席商業評論

撰文/星影

圖源/新聞晨報

“還有700節課沒上”“剛剛續費6萬學費，就關門了”。8月28日開始，大量關于國學培訓機構秦漢胡同突然倒閉的帖子出現在網上。有不少家長在網上發文，在給孩子一口氣報了上萬的培訓班后，所在的門店忽然就關門歇業了。隨后，北京、上海和杭州的媒體先后實地報道，也證實了這家連鎖培訓機構無預警歇業的事實。

根據媒體的報道，秦漢胡同在北京、上海和杭州的門店不僅已經關門歇業，不少門店還拖欠了2個月以上的門店物業費和教師工資。面對門店的突然倒閉引發的輿論漩渦，秦漢胡同創始人王雙強也回應媒體：后續會積極自救，爭取保留一半以上的直營門店。

成立于2002年，秦漢胡同的總部位于上海閔行，在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成都等地共有近200家門店。和其他教培機構不同，秦漢胡同專注于琴棋書畫、鑒賞課等傳統文化課程，所以成功躲過了2021年的雙減對教培行業洗牌。

2023年，秦漢胡同還宣稱實現營收6億余元，擁有8萬多個付費家庭。然而，誰也沒想到，就在疫情后的2024年這家旨在打造城市藝術空間的教培機構卻遭遇了倒閉，秦漢胡同究竟為什么會突然陷入經營困難？這家培訓機構的倒閉的背后又蘊含了哪些行業現狀？

01

從藝術空間到藝術培訓

2002年，山西臨汾人王雙強辭去高校工作，在上海的七寶鎮上創辦了集讀書寫字、收藏展示為一體的藝術書齋空間，當時的王雙強并沒有一個具體而明確的商業計劃，甚至已經做好了短期內不盈利的準備。直到2009年，這家藝術空間才變成了秦漢胡同第一家國學館，秦漢胡同也正式成為了一家國學培訓機構。

2014年到2017年里，由于拿到了融資，秦漢胡同新開了60余家分館，主要集中在北上廣深。2019年，秦漢胡同每個館平均年營收為700萬元。當時的王雙強一度對媒體豪言，2019年為輔導期，公司預計能在2023年開始IPO。

據說2020年的秦漢胡同整體年營收已突破4億元。秦漢胡同在疫情期間也開通了線上課程，先后還上線了硬筆書法、拼音課、中小學古詩詞、看圖說話等更具實操性的在線課程。并在3月陸續推出陪練性質的直播課。就在今年4月，秦漢胡同高調宣傳新總部大樓落地上海閔行區七寶鎮蒲溪科創園。

然而，秦漢胡同還是突然爆雷了。對此王雙強和媒體坦言，到期的銀行還貸疊加有限的實際營收，員工工資一拖再拖，出現越來越多的家長退費，從而導致此次的問題突然爆發，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有前員工表示，秦漢胡同的突然爆雷，還是可能和這幾年辦學規模的急速擴張有關。2019年，秦漢胡同放開加盟，線下門店數量一下子擴張到70余家。在新冠疫情發生后的4年里，秦漢胡同新開了近百家門店（包括加盟店），超過前面近二十年的門店數總和。

秦漢胡同的線下門店面積通常在800至1200平方米之間，每家門店的學生人數規模也大致在800至1200人。門店主要分為兩種類型：面向少兒的國學館和更為高端的旗艦館。在一線城市開設一家秦漢胡同門店，所需的投資至少要上百萬元。

在市場比較好的時候，按照課包進行預收費的秦漢胡同，一般單店的流水還不錯，家長動則上萬的學費，也讓秦漢胡同有了擴張的底氣。可是分店擴張過快，而管理和師資培訓沒有及時跟上，也是秦漢胡同當前閉店的重要原因之一。

還有業內人士在網上分析，秦漢胡同這幾年還在接收鯨魚小班、巨人教育等多家倒閉培訓機構的學員。這幾年，因為一些特殊原因，秦漢胡同存量的課包開始增多，存量學員也在增加，外加接受其他機構的學員，加盟再放開質量難以把控，疊加的壓力企業顯然是很難支撐了。

02

國學教育并非剛需

作為教育培訓行業細分市場之一的國學教育，雖然近幾年一直保持一定的發展態勢，但是對比其他傳統教育培訓機構的學科教育和外語教育來說，行業利潤率還是太低。國學教育第一家上市的企業童學文化，其財報公布的15年和16年的純利率僅能達到2%~4%；相比之下一般培訓機構的純利潤都能達到15%以上。

近幾年，雖然各國學培訓機構如雨后春筍般冒出來，但是國學教師資源卻相當稀缺，全國的“國學教師”有多達百萬的缺口。國學對于教師的要求很高，應該精通多門類的文化。但是目前，在我國教學體制下，沒有高校設立“國學專業”，專門培養國學人才。

秦漢胡同的課程包括書法、國畫、圍棋、古箏、琵琶、茶藝等課程以及相關競賽服務，有前員工回憶，一開始直營門店的招聘門檻很高，大部分教師要通過嚴格的篩選、兩輪面試加一個月實習期。招聘時，王雙強還會請來對口行業的專家，比如書法協會成員一同來考評。然而，進入加盟模式后，如此復雜的教師選拔機制顯然不可能推廣，而直營門店的這種高門檻招人，提高的不僅是師資水平，還有企業的用人成本。

高成本的弊端還直接體現在秦漢胡同課程的定價上，由于采取所謂的定位高端，教學上也采取小班制。有大量消費者抱怨：秦漢胡同學費偏貴。雖然課時費不比普通培訓高多少，但由于國學課程周期偏長，導致家長實際支出的學費遠遠高于行業平均水平。

此外，在雙減政策出臺后，與應試教育培訓的剛性需求對比，國學也被歸屬于改善性需求。在K12課外培訓市場中，主要還是以應試教育的考試為主，學科教育等以應試為主的科目屬于第一檔次；藝術、科學等素質教育屬于第二檔次。未來即使國學被教育主管部門重視最多也只能歸入第二檔次。

歸根結底，國學教育行業發展較晚且非剛性需求，消費者對其的需求意識還亟待開發。對于未來發展的價值等諸多因素，間接導致了國學教育客戶開發成本高、純利率低。秦漢胡同雖然有古琴、二胡、琵琶等獨家的小眾專業課程，但通過這些小課程發揮出長尾效應完成商業閉環，即使不遭遇現金流問題，未來長期發展也有一定的難度。

03

爆雷了，錢還能回來嗎？

網上曝光的一份采訪錄音顯示，秦漢胡同創始人王雙強曾經許諾，在9月1日前對于拖欠的學費給出一個說法，但實際是這一承諾沒有兌現。

對于學費的安全問題，繳費的時候，大部分機構的銷售都會和家長說，這個錢都是打往資金監管賬戶的，可以放心買課。

但實際上很多人可能并沒有關心過秦漢胡同的上海公司相關資金監管賬戶的實際情況。一些家長們能看到的光大銀行，只是前期對接過，雙方簽署了一份框架協議，然后銷售們就打著監管賬戶的名義進行宣傳了。

對于教培這樣的預付費業務，形式上應該存在一個三方協議監管，它的業務邏輯要做到一課一銷，實際劃課時銀行才允許公司從監管賬戶提款。但這樣的制度在實際中執行得可能微乎其微。

這樣的監管制度在實際中無法執行，除了行業監管和自律方面的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大部分教培機構都有現金流的需求，房租、教師工資，一些加盟店還有業績壓力，采取一口氣收齊學費顯然是一個更為經濟的做法，當然其中的隱患就不言而喻了。

秦漢胡同有沒有執行預付費的監管不太清楚，但未來家長們的剩余學費想要拿回來恐怕也很有挑戰。有律師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即便進行訴訟，家長也可能面臨到執行不到款項的風險。畢竟如果宣布爆雷的培訓機構很多都已經資不抵債，到執行階段，債權人也會出現無財產可供清償的情形。

由于加盟機制的問題，目前關店的基本是秦漢胡同的直營門店，一些二線城市的加盟店還在正常營業，但由于總部倒閉帶來的輿論風暴，讓整個藝術類培訓機構都遭遇了一波信任危機。

秦漢胡同曾經的經營理念是“從文字出發，讓世界柔軟”，但市場卻非常冰冷。即便不走學科教育的大路，秦漢胡同的教培加盟制和預付費模式其實還是走了不少連鎖企業發展的老路，想要走出過快擴張的“死胡同”，行業需要在擴張模式和資金管理上進行監管才可以。

否則，哪個老板又能忍住快速擴張就可以上市的誘惑呢？

參考資料

1、國學培訓巨頭創始人回應：收入下降致欠薪并引發退費潮，“希望社會多給點時間”，每日經濟新聞

2、秦漢胡同走進“死胡同”？這家國學頭部教育機構被爆大規模閉店，界面新聞

3、一夜之間人去樓空！沒“倒閉”還“刪文”，王雙強該如何“自救”？晉商頭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