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需要更多汾酒
10月份嚴重的秋雨泛濫中,山西人驚詫地發現,自己在如今的中國“隱身”了。
與河南嚴重的洪水泛濫類似,山西也經歷了幾十年以來最大的一次洪峰,臨汾、運城、晉中、呂梁等地遭遇了嚴重的降雨和洪水襲擊。但在全國的大小媒體平臺上,相關的報道和討論卻明顯有限。
類似的是,在整個2021年秋季關于能源危機、煤炭供給緊張鋪天蓋地的消息中,人們談論陜北、內蒙古甚至是外蒙古的煤炭供應時,山西同樣是一個接近于消失的角色。幾乎沒有太多人想起,十幾年前的山西還被稱之為煤海。
以至于在財經消息中,山西出現最多的就是“山西前首富消失”,或者是“車曉前夫失蹤”之類的八卦內容。
繼多年前的“塌方式腐敗”之后,山西又出現了塌方式的經濟下滑。原本支撐地方經濟發展的資源產業(以及附屬于煤炭的電力、鋼鐵、電解鋁等各類重工業)難以為繼之后,山西省一度試圖借助自身豐富的歷史文化景觀來發展文化旅游產業。但不幸的是,這條經濟發展路徑遭到了2020年以來疫情的沉重打擊。
由于生態環境等多重因素的影響,山西經濟環境已經到了必須出現改善的地步。
山西汾酒股價表現(2018年1月至今)
如果說在多災多難的山西經濟產業中,還能有一抹亮色的話,那么一定是山西汾酒(SH:600809),這家公司暴漲到4000億元的市值和數十億的稅收,幾乎成了山西“全村的希望”。
走向全國的汾酒
在汾酒的領導們看來,自己的品牌與文化底蘊不僅不輸茅臺,甚至可以被稱為茅臺的師傅。
貴陽機場的候機廳里,赫然懸掛著山西汾酒的巨型廣告牌。
在茅臺的“勢力范圍”里打這么囂張的廣告,可以看做是某種程度上的行為藝術。
說是行為,在于這塊廣告牌的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在貴州市場,來自北方的清香酒并不是市場的主流,廣告投放難以帶來相應的銷售回報。
說是藝術,在于通過這種方式來做出某種宣示,讓所有了解產業情況的觀看者會心一笑,尤其是在貴陽這個通往茅臺鎮的中轉站——有大量的酒商、投資人會在此落地。
汾酒的底氣,除了“牧童遙指杏花村”的典故之外,也有其歷史上與茅臺之間剪不斷的關系:
根據民國經濟學家張肖梅于1939年所著《貴州經濟》一書,1851-1861年間,有山西鹽商來茅臺地區,仿照汾酒的制作工藝——以小麥為曲,以高粱為原料釀造一種燒酒,后又經陜西鹽商改良,逐漸形成了茅臺酒的早期工藝;
1947年時任貴州省建設廳廳長何輯五編著出版的《十年來貴州經濟建設》、1955年由貴州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祖國的貴州》等文獻資料,基本都對這個史實進行了明確;
再加上在巴拿馬博覽會上獲獎的歷史榮譽,以及“中國酒魂”的品牌定位,在汾酒的領導們看來,自己的品牌與文化底蘊不僅不輸茅臺,甚至可以被稱為茅臺的師傅。
另外,山西汾酒在迎來華潤投資之后實現了快速發展。2018年2月時,其市值還僅約500億元。也就是說,華潤對于山西汾酒的投資已經獲得6-7倍的收益。
在汾酒走向全國、發展壯大的過程中,華潤集團的功勞不小。2017年之前,汾酒省內收入占比59.17%,省外占比40.83%。到2021年一季度,汾酒省外占比做到了59.69%。全國化布局變成了巨額回報:2017年,汾酒營收63.61億元、凈利潤9.52億元;到2020年,已經達到139.9億元收入、凈利潤30.43億元。
與收入、利潤共同增長的,自然就是汾酒對地方經濟的貢獻——包括就業與納稅等多方面考量,其中2017年支付各項稅費24.75億元,到2020年已經提升至47.34億元。
山西產業扶持政策的邏輯
山西必然會繼續自己的產業扶持政策。只有形成一個規模足夠大的企業群體,才能帶領山西經濟真正“破局”。
2017年,汾酒已經和山西省國資委簽訂了三年的經營業績目標責任書。按照當年的規劃,汾酒要對標白酒業十強,三年回到白酒第一陣營,2017年至2019年酒類收入增長目標為30%、30%和20%,三年酒類利潤增長目標均為25%。
汾酒集團公司董事長李秋喜在簽訂責任書之后明確表態,如果完不成任務就辭職。但僅在責任書簽訂之后的第二年,汾酒就迎來了華潤這樣背景深厚,并且在零售領域有強勢資源的央企股東。
如果沒有產業政策層面的全力支持,這場合作與變革必然無法如此順利地推動。
觀察汾酒在全國市場上的成功經營,我們可以總結出一些規律。站在產業政策制定者的角度,這些規律也符合經濟發展趨勢,以及地方經濟與生態利益最大化的原則。
首先就是必須與傳統的資源密集型產業、重工業嚴格區隔。
這在山西省多年來扶持、發展的產業可以明確看出。包括文化旅游、民俗和白酒品牌,都有明顯的弱周期屬性,能夠與山西省目前現有的重工業形成互補。
其次,這些產業應該是面向全國市場的,而非蜷縮在山西本地的狹小市場。
央企華潤助力下汾酒從600億市值到4000億元市值、從區域酒企到真正全國化的跨越,對于轉型進程中的山西來說已經成為旗幟。這也會使領導層充分認識到擴展全國市場的重要性,這與此前山西企業習慣于在北方乃至于本省獨立發展的閉塞有很大不同。
但僅有一個汾酒是不夠的,就像貴州也需要大數據產業的發展,才能帶來地區經濟更大的繁榮。在資源型經濟轉型的艱難進程中,山西省需要更多成功的企業。
山西國資運營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郭保民就在今年年初的致辭中透露,今年山西要推動國資國企改革繼續向縱深推進,努力打造2個-3個像汾酒集團一樣的企業。
不難看出,山西正在努力尋找其他產業、企業去扶持發展,以在某種程度上復制汾酒改革的成功。畢竟只有形成一個規模足夠大的企業群體,才能帶領山西經濟真正“破局”。
誰是下一個汾酒
誰會成為山西省重點扶持的下一個企業?
東方財富資料顯示,截至2021年10月25日收盤,整個山西板塊的上市公司總市值規模是1.04萬億元。而這1.04萬億的上市公司市值中,汾酒一家就占據了0.4萬億的市值。
將汾酒以外的山西板塊上市公司分門別類,會發現其主要構成仍然是蘭花科創、晉控煤業、山西焦化為代表的的資源類企業,和以南風化工、同德化工為代表的化工類企業,以及太原重工、晉西車軸、東杰智能、華陽新材為代表的制造業企業。
除開這些傳統的周期行業企業之后,山西板塊的上市公司就只剩下金融公司山西證券,以及仟源制藥、亞寶藥業、振東制藥等醫藥類上市公司。
進一步分析這些醫藥公司的盈利情況,會發現其毛利率普遍不低,但凈利率普遍很低:以2020年年報統計,振東制藥毛利率62.23%,凈利率5.23%;仟源制藥毛利率69.17%,但凈利率已經巨虧;亞寶藥業毛利率59.32%,凈利率4.19%。
這些醫藥企業的主營業務同質化嚴重、缺乏壁壘。雖然制藥成本很低,但也需要費大力氣才能最終實現產品的銷售。幾家公司的市值表現也長期不佳,難以吸引資本的關注。更重要的是,幾家制藥企業都是民企。
再加上山西證券在北上廣的大型金融機構面前,實在缺乏競爭能力的基礎,就不難發現,在整個山西上市公司板塊里,與汾酒有一定程度相似性的只剩了廣譽遠一家——歷史悠久、高毛利、具備高端消費品屬性,甚至還有1000噸清香型白酒產能。
關于這家公司的歷史,網絡上已經有不少解讀:資本大鱷郭家學以0元入主,獲得了包括龜齡集、定坤丹、安宮牛黃丸、牛黃清心丸等在內的知名中藥品牌資產。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郭家學無法幫助廣譽遠(SH:600771)更進一步,導致其陷入經營困境。最終在7月份,廣譽遠重回國資序列,實際控制人從郭家學變成了山西國資委旗下的晉創投資,但因為歷史原因,其持股比例僅有14.53%。
股份劃轉所帶來的預期,讓廣譽遠在2021年經歷了大幅度的股價炒作。但如果觀察企業的經營現金流,我們也能發現確實有所好轉:其經營活動現金流凈額在2021年中報轉正,而這個數字在2014年以來,只有2019年一季度一次是正數。
對于廣譽遠這樣資質不佳的企業來說,也許資本市場上的很多投資者對其不會產生任何好感。但是對于山西省來說,其意義卻可能大有不同。
寫在最后
整個A股市場的白酒板塊,從2021年初開始就已經處于不斷的下跌之中。
投資者對于茅臺、五糧液、汾酒們的關注度和投資興趣都在不斷降低,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是經過2018-2020年連續不斷的上漲之后,整個板塊的估值已經較高。
在這種大的背景下,廣譽遠的“白酒概念”難以獲得大多數投資者的認可。自2021年7月下旬以來,其股價累計跌幅最高接近45%,抹去了相當大比例的漲幅。
從區內其他上市公司的構成情況來看,可供山西相關部門去打造“下一個汾酒”的選項并不多。白酒的后市預期即便變差,也仍然是具備“天時地利”的選擇之一。但想要達到汾酒那樣千億級的體量,對于山西省和廣譽遠來說,都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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