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法取中后,外賣小哥有了新期待
外賣騎手自我驅動性的工作方式,表明了靈活用工在市場環境下的優勢。下一階段,騎手們更渴望對騎手職業化相關政策進行配套落地——即身份得到相匹配的社會認同感和更暢通的晉升機制。
算法與外賣小哥的羈絆一直未停,但是事實果真如我們想象的那樣嗎?
去年7月,七部門聯合發文保障外賣送餐員權益,其中“算法取中”一詞首次提出,平臺方如何平衡騎手的送達時長、商家的出餐速度和消費者準時取餐的優質體驗感,成為關注的焦點話題。
經過半年的市場嘗試,已經有不少網友點餐發現,并未因算法的優化而導致騎手送餐時間變長,甚至偶爾會比外賣平臺顯示的送達時間早一點。
陸玖財經與北京和河南多名外賣騎手交流后發現,他們對“算法取中”有自己的理解。“當騎手的都是給自己干活,多勞多得的情況下,誰也不想浪費時間。”在鄭州有著五年騎手生涯的華先生坦言。
外賣騎手自我驅動性的工作方式,表明了靈活用工在市場環境下的優勢。對于華先生這樣的老騎手而言,他們更多希望讓騎手身份得到相匹配的社會認同感和更暢通的晉升機制。
01
外賣如果提前到,
也是“甜蜜的煩惱”?
算法取中后,點外賣的干飯人又遇上了新情況,例如“餐送到了,還沒下班。”
“今天提前15分鐘,更主要的是老板還沒走。”侯女士悄悄地向陸玖財經吐槽。侯女士在鄭州南郊一家銷售公司做文員,中午無法回家做飯,點外賣是日常。
侯女士告訴陸玖財經,其工作的區域為城中村改造城區,與主城繁華區大約有4公里的距離,把周邊為數不多的飯店吃膩后,往往會點遠一些的飯店。
不過,這位點外賣“老炮兒”卻發現,外賣平臺的配送時間有點“不靠譜”。侯女士指著當日的點餐單告訴陸玖財經,原本顯示外賣送達時間為12:18,但是不到12點就送到了公司,“以前送餐基本上是卡著點送到,現在按照顯示時間點餐,平均會早10分鐘左右。”
雖沒有更多大數據印證,但這顯然并非個例,陸玖財經發現,算法取中后,往往給騎手留出了比較充足的配送時間。
2月21日,鄭州的外賣騎手蔣先生向陸玖財經展示其接單頁面,接單頁面有期望送達時間和要求送達時間。蔣先生告訴陸玖財經,現在有的訂單會根據路程遠近,在用戶頁面顯示相應的區間化彈性時間。
陸玖財經了解到,去年9月,美團外賣開始試點,將預估送達時間由原先的“時間點”調整為彈性的“時間段”,并針對特殊場景適當為騎手延長配送時間。在業內看來,未來這項規則或將成為外賣行業內的“標配”。
一名剛從洛陽來鄭的新騎手小孟告訴陸玖財經,盡管他還在適應鄭州的街道,但基本上每一單也能夠按時甚至早點送到,“有時候我接單后遇上突發情況估算無法按時送達,可以上報平臺異常,平臺就會改派訂單。”小孟說。
事實上,算法取中并非簡單地增加彈性配送時間,算法取中的本質是騎手需要更多維度的人性化關懷,這也讓平臺方加深了對配送突發情況、新騎手算法保護等現實問題的重視。
去年11月,美團在算法公開同時推出遇上突發情況可“主動改派”功能,實際上也是對這種人性化訴求的回應與解決。
而騎手也在盡可能地為自己創造價值。幾名外賣騎手則向陸玖財經表示,算法取中之后,實際上并沒有出現影響效率的情況,因為外賣騎手本身就是給自己干活,多勞多得的狀態下,誰也不會浪費時間。
更通俗地說,每一個外賣小哥自己都會有一套天然的算法,那就是收入。
02
上海國企辭職,他當騎手與生活“和解”
事實上,算法取中之后,反而破解了此前算法干預下的“欲速則不達”,部分外賣小哥透露,自己在收入上還有所提高。
“算法優化前,每天不足300元,現在大約400元左右,每個月大概多賺3000元吧。”在鄭州有著五年騎手生涯的華先生這樣告訴陸玖財經。
緣何會掙得更多?華先生表示,算法取中前,除了特別順的順路單,很難多帶單子,每個騎手還都很緊張,“實際上對于老騎手而言,從哪個小區門能進,單元樓在哪里,都比較熟。現在不太順路的訂單,也可以根據時間寬裕程度選擇接下。”
如果不是自我介紹,很難想象華先生是從上海國企辭職回到家鄉。華先生坦言,此前其在上海一家國企當倉庫保管員,加上平時送貨也能到手1萬多元的工資。
到了適婚年齡,又無法在上海定居。華先生最終聽從了家人的意見,從上海回鄭成家立業。但在鄭州找工作的過程中,華先生有很大的不適應。“我2017年回到鄭州,鄭州普通工人的工資幾乎都達不到5000元。”華先生無奈地表示,拿慣了高工資,再拿低工資,很不適應。
最終,華先生不顧家人的反對,選擇了收入更高的騎手行業,并一干就是5年。華先生表示,平時大家看騎手職業都是戴著有色眼鏡,似乎低人一等,但這份收入“秒殺”很多辦公室職員。
在華先生和幾名同事的眼里,騎手絕對不是外界所言,誰都能干的零門檻職業。經常在鄭州南郊送外賣的劉先生告訴陸玖財經,他幾乎成了南邊的百事通——哪個小區在哪里,有沒有后門和小道都“門清”,能節省不少時間。
“比如你家小區北門走的人少,但是和對面小區南后門相鄰,按照規劃路線,接兩個小區的單子要繞兩個主大門,但我能節省一大半時間。”劉先生說。
除了路徑規劃能力外,如何完成統籌能力,對騎手來說也是一門不易掌握的技術活。華先生解釋,在送單過程中,只有多接順路單才可以讓收入提高,當接了順路單后,“騎手可參考系統建議,但想要送得更快,就需要根據自己的經驗,尋找送單順序的最優路線。”華先生表示,如果沒有找到配送順序的最優解,不僅浪費自己的時間,還可能讓消費者有不好的體驗感。
03
騎手職業化背后,不能止于一紙身份
數據顯示,目前國內擁有超1300萬的外賣騎手,在外賣平臺“萬物到家”的便捷生活方式下,早已融入大眾日常生活,騎手也成為外賣平臺最重要的資產之一。
如今,國家也通過“網約配送員”的新職業認定,為職業化的騎手提供了“正式身份”。但陸玖財經走訪的大多數騎手坦言,他們更希望在這紙身份背后,完成真正意義上的身份認同、打通晉升通道等多重職業化配套。
更深層次的說,將最難搞定的騎手行業進行“破冰”,或將對整個靈活用工行業,都有很強的樣本意義。
第一,隨著數字平臺的興起,靈活就業早已不是“非主流”,但不少人還是認為騎手是沒前途的體力活。
如果按照“收入成敗論”,騎手相比很多行業,都是高收入行業。但現實中,即使拿著三四千元工資的職員,也能在“我是坐辦公室,你是跑腿工”的對比中,生出隱形優越感。
對于騎手而言,社會對其身份的認可和尊重仍任重而道遠。2020年,四川一教師假期兼職送外賣引起熱議,被認為是“讀書無用論”的衍生。事實上,總有人將送外賣的“不確定性”放大,也加深整個行業的自我焦慮感。
陸玖財經了解到,目前美團、餓了么等主流平臺,也在嘗試建立職業騎手培訓計劃,如與大學合作助力騎手深造、打造線上學習平臺等。平臺在提升騎手能力的同時,甚至對騎手的職業轉型提供所需的創業、運營經營、生活服務等技能課程。
第二,平臺應該牽頭,給騎手職業搭建專業化的評測體系和晉升體系。
騎手職業絕非零門檻,正在多方印證。早前,有媒體報道廣州一CAD物流規劃師,因生意失敗負債近40萬,轉行做起了美團外賣小哥。因工作能力突出且擅長規劃送餐路線,他成為外賣圈里公認的廣州“活地圖”,如今月工資穩定在兩三萬。
去年,美團率先進行了算法公開,實際上也為騎手合理利用規則提供了捷徑,“如果每個人都摸索一遍規則,實際是無效重復。”華先生坦言,目前其所在的美團,也有站長培養計劃等上升途徑。
不少騎手也希望平臺能夠提供更多的上升通道和崗位,讓職業化騎手們更“有盼頭”。
當然,最后還是老生常談的話題,即加快“職傷險試點+商業保險”的保障體系普及。
作為數字平臺興起的靈活用工形態,如果還用舊有雇傭框架來衡量新的形態,無異于刻舟求劍。值得一提的是,目前在人社部的指導下,從去年8月開始試點職傷險,且有望今年全面落地。
總而言之,在算法取中后,騎手和平臺共同進化出更合理、更高效的工作方式,也是一種階段性勝利。畢竟,涉及千萬騎手的生存發展問題,不可能一步到位,但希望能有日拱一卒的改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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