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間,我在辦公室住了一周
編者按:零售,因其門檻低,歷來是普通人首選的創業路徑。那些遍布大街小巷、村頭村尾的小店,如毛細血管般遍布在城市乃至鄉鎮的角角落落;那些基于移動互聯網的空間快速崛起的個體社交商業,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人們的消費決策。
數以萬計的“小店”背后,其實是一個個“小人物”在運營,他們在行業內往往默默無聞,鮮有人知,但他們背后的創業故事經歷足夠精彩,更具溫情。2022年開局,聯商網特別推出“零售小人物”主題系列報道,我們一起走近和聆聽這些小人物的故事!(以下是他們的故事)
疫情嚴重的那段時間,一到早上,辦公室就少幾個人,這些人被封在了家里。為了快速遏制疫情的發展,城市采取了更為嚴格的封控措施,辦公室出現了大面積空座。公司緊急制定措施,號召有小區被封控風險的員工留守在辦公室。
常靜住的小區人口密度大,人員密集,時時處在被封控的邊緣。她和丈夫李凱都在同一家零售公司上班。李凱早在一周前主動住到了辦公室,他怕小區臨時管控影響工作。常靜不以為然,“有通知再說啊。”常靜睡眠不好,一想到要睡在辦公室,她十二分不愿意。她嘲笑李凱:“工資不高,操心不少。”李凱是公司的老員工,工齡有二十多年,與他一起進公司的人,有的當了公司副總,他仍是一名基層管理者,職務比普通員工高三檔。常靜也是公司的老員工,同李凱一樣,是總部級別最低的人之一。
盡管常靜說等通知,還是提前做了準備。她把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品放到了行李箱,預備萬一有封控通知,到時候拎起箱子就能到公司。
該來的還是來了。小區群通知兩個小時后要臨時封控。常靜一看到消息,立即請假,打車回家拿東西。其實常靜可以找個理由被封控在家里,不去公司。辦公室里有特珠情況的同事都選擇留在了家里。常靜所在部門原來有十人,現在只剩下一半,常靜不好意思再雪上加霜地請假。盡管平常她不是愛積極表現的人,也與經理口舌不斷,但在這個時候,她覺得不能這樣做。
常靜的女兒上大學一年級,此刻正封在學校,不用為女兒擔心。家里有一只貓,這才是最讓她擔心的,平常她最舍得花錢的地方是給貓買東西。她說貓在家里的地位僅次于女兒。
她到小區的時候,小區口已經有人值守,能進不能出。進去了,就不能回公司,不進去,她的貓怎么辦。還不知道封幾天,她怕貓出意外。她在小區門口急得轉圈。她后來說,那一剎那她直想哭,但又不好意思哭,眼淚在眼睛里轉了幾圈,生生被吸了回去。
她突然想到,初中同學與她住一個小區,現在允許在小區內活動。她給同學打了電話,兩人在小區的圍墻處接頭,她給了同學家里的鑰匙,讓她幫忙把行李和貓托運出來。還好她的車停在了小區外面。她平常不開車去公司,公司的停車位對她這個級別的人沒優惠,一小時六塊錢,實在太貴了。
常靜婆婆的小區還沒封,她暫住在婆婆家,但也是膽顫心驚。從每天公布的病例行程看,有幾個病例就在婆婆住的小區附近。已經有同事主動在辦公室安了家,常靜早上到辦公室,坐在她旁邊的同事腫著眼睛問她:“小區還沒封嗎?”同事希望常靜也加入到吃住在公司的行列里。同事的腫眼睛是因為昨晚沒睡好,翻來覆去,快到天亮才睡著。
過了一天晚上,常靜從朋友那里得知,婆婆的小區十二點要臨時管控。已經十點多了,她不確定消息的真假,公公給網格員打電話,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但說早上能出去。本來已經睡下的常靜,忙起身收拾東西準備去公司。婆婆勸她,這么晚別再折騰了,明早再去。常靜不同意,她怕明天出不去。
她把貓托付給婆婆,帶著行李箱,開車到了公司。車停到了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現在這個時候也不能顧及停車費了。后來,公司給開車住在公司的人免了停車費。
常靜到辦公室的時候,辦公室里亮著應急燈。這是一間能裝下一百多人的辦公室,在辦公室寬敞的過道上,還有后排座位的空地處,都有同事躺在那兒。公司統一配備了床和床褥。
同事大多都睡下了,個別同事在黑暗中看手機。她找到一張空床,放下自己的東西,靜悄悄躺下。換了一個新地方,再加上不時有同事咳嗽、輕腳走動,還有的說夢話,這些在深夜里像被拿到顯微鏡下放大,變成睡眠的一道屏障。她在黑暗中看了一會兒手機,等待睡意的到來。她折騰到天光微亮,才睡了一會兒。沒多久,辦公室里就有人起床了。她躺了一會兒,也起來,腦袋暈沉沉的,像戴了厚帽子。
公司有員工食堂,在辦公室留宿辦公期間,公司提供一日三餐。她和同事吃了早飯,看離上班時間還早,就去旁邊的一個小公園轉了一圈。她在這里上班這么久,都沒仔細看過這個公園,只偶爾匆匆路過。原來有這么多花正在這個寂寞的春天開著。
她有一周多沒見過丈夫。丈夫最近一直在外面與門店對接,很晚才回公司。她早上給丈夫打電話,和丈夫約在公司樓下見面。本來還有許多怨言的她,一見丈夫禁不住笑了,迎面走來的丈夫頭發亂得像鳥窩,眼睛和燈泡一樣腫著,胡子也沒來及得刮,衣服皺巴巴的掛在身上。
“知道的你是去工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去逃難了。”她嗔到,很心疼。
“太忙了,根本沒時間管這些。”
“你呀,級別不高,操的心倒不少。”
丈夫嘿嘿一笑,她太了解他了,遇事不爭不搶,有事不推脫,無大志,不主動,也不偷懶,所以丈夫一直是公司里最扎實的基層管理者。常靜抱怨丈夫的時候,有時也會看到自己:我不也是這樣嗎?
疫情期間供需是重中之重。常靜他們需要與門店一遍遍對接,再聯系上游,保證貨源的充足。這幾天都有門店被封控,不確定因素增加。生鮮商品不易存儲,訂多了怕壞,訂少了怕不夠,這給訂貨帶來了難度。人少,工作強度卻大,常靜在白天覺得自己是一把拉滿了的弓,其他同事也是,辦公室里許多人頂著黑眼圈,一見面,都在憧憬著疫情快點過去。
留在辦公室的人越來越多,領導把一間大會議單獨辟出來,留給了女同事。那些在窗邊安家的同事仍喜歡留在這里,在夜晚,能凝望高空下的城市。
常靜與同事小聲地聊天,日常工作忙碌,他們很難有機會湊在一起說些有的沒的。比起在門店的同事,他們覺得很幸福了。門店人手不夠,很多人也選擇住在門店。門店每天忙碌繁雜,一天三餐都不能按時吃,住的地方是臨時擠出來的。
有同事戴著耳機聽歌,他們搶過來聽,陳奕迅的《孤勇者》。有人建議拿掉耳機,小聲地放出來聽,歌一遍一遍的循環著。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一周后,疫情得到控制,常靜與同事結束了辦公室生活。他們在夜里十二點得到解封的消息,正好是假期,大家興奮得睡不著覺。早上六點,常靜開上車,直奔婆婆家,終于可以接貓回家了。
作者的話:我很喜歡聯商的“零售小人物”系列。因為我們見過太多在聚光燈下的人,那些從沒機會在聚光燈下露面,甚至都沒機會登臺的人,他們像是一部劇中跑龍套的小人物,或者是微不足道的群演,我們幾乎在舞臺上見不到他們的身影,但不會因為不被看到,他們就不努力,不上進,通過這個專欄系列,我們見到了一些默默努力、身上沒有光環的小人物。我也會盡力記錄這些小人物,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他們的故事被更多的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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