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文青的700家酒店與亞朵的3次上市
《天龍八部》中,當豪氣沖天的喬峰得知自己是契丹血統(tǒng),“一時之間,百感交集。”詭譎的命運令英雄無語。
現(xiàn)實中,1977年出生的王海軍考證出自己也是契丹人后裔,卻索性給自己取了一個了頗有江湖氣息的花名:“耶律胤”。這個花名,隨著他創(chuàng)立的亞朵酒店,逐漸在酒店業(yè)、資本圈為人所熟知。
亞朵酒店的名字,帶著一股濃重的人文味道,而店內的千本藏書與典雅的設計,似乎也坐實了這種定位。憑借著差異化競爭,2013年開業(yè)的亞朵酒店異軍突起,一度被譽為國內“最大中高端連鎖酒店”。
但是,近年來,特別是開啟上市之路以來,亞朵酒店可以說煩惱不斷。“折戟”A股,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和重要高管被傳出走,加盟商頻傳“維權”,赴美上市也變得撲朔迷離。而在這些煩惱的背后,是市場對亞朵酒店未來發(fā)展的疑慮。
1、面對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出走,王海軍對亞朵的管理如何繼續(xù)?
2、中高端酒店市場激斗中,亞朵還能保持高速發(fā)展嗎?
3、連續(xù)碰壁之下,亞朵赴美上市前景如何?
帶著這些問題,本文展開對亞朵酒店的介紹。
01
文青創(chuàng)業(yè),難躲紅海鏖戰(zhàn)
亞朵酒店有一個很突出的標簽,就是“人文”。這一點,在亞朵品牌的創(chuàng)立之初就有所體現(xiàn)。
在創(chuàng)立亞朵酒店之前,王海軍已經在酒店行業(yè)浸淫多年。畢業(yè)于燕山大學學旅游管理專業(yè)的他,畢業(yè)后曾任職于錦江之星、格林豪泰、如家等行業(yè)內公司,并在2005年追隨“攜程四君子”之一的季琦參與創(chuàng)立華住酒店集團。
2012年離職時,王海軍已位居華住集團執(zhí)行副總裁。之所以離開華住,或許與王海軍骨子里的文青氣質有關。他想做一個具有人文情懷的酒店,而不是彼時流行的一張大床四個枕頭再加兩瓶礦泉水。
離職之后,王海軍與芮習寧(花名“大漠”)、陳軍(花名“摩卡”)組建團隊,在喝茶與聊天中探討如何創(chuàng)業(yè)。此后,三人前往云南怒江旅行,在中緬邊界的亞朵村找到了靈感,給新品牌起名“亞朵”。
亞朵酒店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看起來很美,但是,在王海軍的文青氣質背后,是他對彼時酒店業(yè)更為靈敏的商業(yè)嗅覺。
按照價格劃分,酒店可以分為經濟、中端、中高端、高端、超高端、豪華等類型。2012年前后,國內酒店業(yè)的狀況是兩頭大,中間小,經濟型快捷酒店與豪華酒店發(fā)展迅猛,而中高端酒店還鮮有人問津。
王海軍瞄準的,正是中高端這一片市場藍海。
從亞朵酒店此后幾年的發(fā)展來看,這一市場定位可以說抓到了行業(yè)機遇期。
2013年,亞朵酒店首店在西安開業(yè)。2014年,亞朵酒店開店數(shù)量超過30家。此后,亞朵酒店進入高速發(fā)展階段。
最新的招股說明書顯示,截至2021年底,亞朵酒店在全國138個城市共有酒店數(shù)754家(加盟店712,直營店33家),會員數(shù)超3000萬,房間數(shù)超8.6萬間,營收21.48億元。
用了不到十年時間,王海軍帶領亞朵酒店在國內酒店業(yè)成長為了一方諸侯。
但此時的“耶律胤”環(huán)顧四周,可能會感到一絲落寞。
2020年底,當年一起徹談創(chuàng)業(yè)、一起去亞朵村的兩位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大漠”、“摩卡”選擇了離開。緊接著,2021年3月,亞朵酒店開發(fā)部總負責人“大悟”正式辭職。而與核心團隊分崩離析接踵而至的,還有輿論危機。
2021年8月,轟動一時的“阿里女員工事件”爆發(fā),事發(fā)所在的亞朵酒店一度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
不僅如此,據旅界、棱鏡等多家媒體報道,近年來亞朵酒店與部分加盟商的矛盾呈現(xiàn)出愈演愈烈的狀態(tài),甚至出現(xiàn)加盟商堵住上海總部哭訴、拉下公司電閘導致無法上班等事件。
更深層次上,伴隨著國內經濟的快速發(fā)展,中高端連鎖酒店賽道的競爭日趨激烈。國內酒店三強(錦江、華住、首旅)紛紛將業(yè)務重心轉向中高端,亞朵酒店的生存空間被不斷擠壓。
充滿文藝情懷的創(chuàng)業(yè)故事固然動聽,但真正讓市場動心的,永遠是資本故事。那么,亞朵酒店應該如何破解競爭日益激烈所帶來的壓力呢?
02
好故事,為何也“缺錢”?
王海軍曾總結過亞朵酒店的商業(yè)模式,就是“酒店+人群+IP”,通過“引入更多的跨界IP,打造更高的知名度”。
對此,王海軍還提出了“第四空間”的概念。在他看來,住宿是第一空間,辦公是第二空間,社交是第三空間。所謂第四空間,是開放的生活方式社區(qū),是前三種的融合。
所以,在人文和新中產生活方式上,亞朵酒店沒少下功夫。
2016年,亞朵酒店與吳曉波合作,推出第一個IP酒店“亞朵S吳酒店”。隨后在當年的吳曉波跨年演講中,亞朵作為協(xié)辦方獲得大量曝光。
此后,亞朵酒店先后與知乎、網易云音樂、虎撲、QQ會員等知名IP聯(lián)手主體酒店,成為其吸引年輕顧客的亮點之一。
但是,IP酒店的故事雖然講得好,卻也存在過氣甚至爆雷的風險,其價值更像是起到對外宣傳品牌的作用,無法作為營收主力。這一點,在店面數(shù)據上一目了然。截至2021年上半年,亞朵開業(yè)酒店數(shù)為654家,14家主題聯(lián)名酒店只能算個零頭。
在IP酒店這個故事背后,亞朵真正的營收主力是管理加盟酒店,可以占到總營收的一半以上。數(shù)量方面,截至2021年,亞朵加盟門店的數(shù)量為712家,而其門店總數(shù)為745家,直營店僅33家。
不可避免的,大量的加盟門店給亞朵酒店帶來了很大的管理壓力。而亞朵酒店個性化的定位,又進一步放大了這種壓力。小眾的個體精品路線,與連鎖酒店必須規(guī)模化的商業(yè)邏輯,某種程度上確實存著先天的矛盾。
所以,如何更有效率的管理加盟店,成為亞朵發(fā)展的關鍵一環(huán)。但是,近年來,亞朵酒店與加盟商的沖突不時見諸報端,可以說為其目前的經營及后續(xù)擴張,都像是埋下了一顆“定時炸彈”。
而在王海軍“第四空間”概念的指引下,亞朵酒店還在零售電商領域開辟了新戰(zhàn)場。
截至2021年底,亞朵酒店共開發(fā)1665個場景零售SKU,零售業(yè)務GMV達到2.282億元,比2021年增幅超過120%,可以說是疫情之下的一條第二增長曲線。
但是,亞朵酒店的零售業(yè)務雖然為公司貢獻了約10%的營收,帶來的問題同樣明顯,就是運營成本的高企。2019年至2021年,亞朵的酒店運營成本分別為10.97億、11.5億元和14.2億元,分別占總營收的70%、73.4%和66.1%。
這種情況下,亞朵酒店的資金狀況難免引發(fā)外界的質疑,棱鏡曾在報道中提到,甚至有亞朵內部員工直言公司“缺錢”。
亞朵酒店到底缺不缺錢,目前外界不得而知,但能夠看到的是,2017年的D輪融資之后,亞朵酒店已經五年沒有新的融資進賬。而自2019年開始,從A股到美股,王海軍在努力推動亞朵酒店上市,至今仍未如愿。
那么,資本市場對于亞朵酒店,到底是一個什么態(tài)度呢?
03
情懷背后
耶律胤終究仍是王海軍
對于住店的消費者來說,亞朵酒店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良好的體驗讓其口碑一直不錯。但是,能不能登陸股市,看的不是口碑,而是其背后的商業(yè)邏輯。
目前,資本市場對亞朵酒店不放心的地方,可能集中在下面幾個地方。首先,行業(yè)進入紅海,中高端酒店賽道競爭日趨激烈,而亞朵酒店在規(guī)模上并不占優(yōu)。比如錦江酒店2020年底已有超4400家中端酒店,同期,王海軍的老東家華住集團的中端酒店也超過了1100家。
在市場從增量逐漸向存量過度的情況下,不少與中端酒店品牌被收購,比如華住集團拿下了桔子水晶,錦江拿下了維也納酒店和鉑濤酒店等。已經有市場聲音認為,如果亞朵酒店不能上市,也無法排除被收購的可能。
其實,更重要的是,隨著中高端酒店競爭加劇,核心物業(yè)的爭奪日趨激烈。這種情況下,資金充沛的頭部公司拿到低廉物業(yè)的能力更強,而多年未有融資,苦等上市的亞朵酒店,這方便就較為吃虧。
最后,在目前的商業(yè)模式下,亞朵的業(yè)務發(fā)展仍需觀察。招股書顯示,2021年,亞朵酒店的整體入住率為67%,與疫情之前2019年的73.4%還有一定的差距。此外,2021年亞朵的ADR(平均每日房價)為412.7元,也略低于2019年的429.5元。
目前國內疫情仍不穩(wěn)定,這對亞朵酒店的業(yè)務拓展也是一大不確定因素。
所以,上市對于亞朵酒店來說就變得更為迫切,而資本市場的謹慎也更容易理解。
回顧亞朵酒店的上市之路,從2019年正式簽訂輔導協(xié)議,到2021年終止A股之路,轉而尋求赴美上市,隨后又在上市前夕突然宣布撤回。一直到不久前,亞朵酒店宣布再次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了招股書。
其實,疫情三年,亞朵酒店的業(yè)績表現(xiàn)可圈可點的地方不少,比如2019年至2021年,其凈利潤率分別為3.9%、2.4%、6.5%。而同期首旅酒店、華住集團等在疫情的兩年中幾乎都是虧損狀態(tài)。
此外,上市困難的問題,也并非全是亞朵酒店自身的問題。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行業(yè)現(xiàn)象。比如去年剛上市的君庭酒店,從2017年就開始上市輔導,2020年才被受理,整個上市路也走了5年之久;再比如2020年在港股二次上市的華住集團,也遭遇了未足額認購的“尷尬”。
總體來說,創(chuàng)立伊始充滿人文氣息的亞朵酒店,正在面臨著來自行業(yè)環(huán)境、商業(yè)模式、投資者和疫情等因素的多重考驗。
文青耶律胤,終究還是要面對商人王海軍的問題。資本與情懷的糾纏,并不比“喬幫主”的人生輕松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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