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有食神”,我們的臟攤兒記憶
華燈初上,屏幕刺亮,突然,饑火燒腸。
你記憶中的臟攤兒幽幽冒起炊煙,你變成了初中時的自己,巧妙躲閃,沖過擁擠的夜市,讓你味蕾悸動的炒粉正要出鍋……
這是臟攤兒的魔力——當我們為了更精致的生活奔波,能撫慰我們的卻是從前最粗放的味覺滿足,一碗粉面,幾支炸串,滋啦啦冒油的鐵板魷魚,即便遠在天邊,也煙火常在,只要想一想,居然也能過癮不少。
或許,在一些人眼中,臟攤兒美食難登大雅之堂,最多只能在三五知己的小圈子里當做個癖好。但事實上,我們低估了臟攤兒,那里有人間至味,也是人間百態。
聊臟攤兒美食,這絕對是最不需要門檻兒,也門檻兒最高的話題。它包羅萬象,可這“說味”確是天下第一大難題,它不難找,可要道清它的故事,卻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口味的流行是大眾的認可,但我們對于臟攤兒的獨特感情卻早超過對食物的懷戀,注入了個人記憶。
比如這期虎扯電臺里,渣渣郡提到的那對炸雞父子,他們互相扶持著在風雨中支起的小攤,工藝巧妙的斬翅手法,都是渣渣郡補習班時光的通感記憶;
趙逍遙提到的“小吃天堂”平谷小市場的徹夜喧囂,則是隨著城市化進程中,我們注定不能再擁有的舊日小世界;
去過東四地鐵站的人都知道的著名臟攤兒“清真肉夾饃”,因為神出鬼沒和口耳相傳的老板創業傳奇,跟“什么豪車也得擠在巷子里排隊,什么老板拒絕天價投資”的自媒體臟攤傳奇一起,幾乎已經成了這個城市都市傳說的重要組成部分。
小吃臟攤,就是當代城市的故事驛站,我們的口舌在這里與絕味相遇,也彼此交換人生的某個階段的途經,是我們曾活在某處的證據。
而這種相遇,全世界都在發生。
2019年4月,Netflix 就上線過一部關于街頭美食的系列紀錄片《街頭絕味》,導演大衛·賈柏和他的主創團隊大有來頭,上一次他們操刀的美食紀錄片《主廚的餐桌》,是 Netflix 的第一部非劇本節目,不僅是很多人心目中“最好的紀錄片之一”,后來更獲得艾美獎的提名。
《主廚的餐桌》不僅僅講了米其林餐桌上有什么,佳肴從何而來,更把鏡頭對準了人,將主廚何以與生活對抗、理解和追求食材、從而成為主廚的故事娓娓道來。
一集一廚,一廚一世界,沒有誰能隨隨便便成功。這種切入美食的方式立刻大受好評,《主廚的餐桌》六季,季季高開高走。
如果說《主廚的餐桌》是導演大衛·賈柏和他的主創團隊為了美食“上天”,很快這個團隊就做了一個為了尋味“入地”的決定。
他們從高端餐廳走向了尋常街頭,從主廚的精致廚房走向了鐵鍋炭火,在同一種信念和邏輯的指引下,2019年交付了我們前面說過的《街頭絕味》系列,這一次,聚焦的就是世界各地的臟攤兒。其實我更喜歡 Netflix 給這部片子的官方譯名——《街頭有食神》,這個名字更能體現臟攤傳奇的精髓。
顯然,《街頭絕味》的主創明白,廚師的成功有很多種,高端當如米其林,可到了尋常百姓這里,樓下街角那個永遠牽著你味蕾的烤串大叔、炒粉大媽才是心里最不可替代的唯一王牌。
結果片子一出來,臟攤兒背后的精彩,果然不輸最高端的餐桌。
美食大神如和平年代的英雄,大隱隱于市。于是,泰國熱炒、大阪金槍魚、韓國血腸、越南螺肉……在《街頭絕味》第一季亞洲篇,主創鉆進了亞洲9個城市的街頭,找到這些當地最富盛名的臟攤兒,繼而挖掘這些市井色香味背后的人。
做熱炒的泰國痣姐,在貧民窟長大,天生不服輸,她堅持全妝上工。
戴著首飾護目鏡,炒鍋一掂像一位特工女俠,這一掂就是40多年,居然一路掂到了米其林的獎臺;
烤金槍魚的筑元豐次豪爽愛笑,抿起嘴來,可愛又有點倔強,招呼客人聲音超大,你看不出他從小遭到爸爸的痛打,十幾歲開始挨餓四處躲避。
他夢想開一間自己的居酒屋,從洗碗工做起,28歲好不容易存到夠錢,又為了曾暴打他的爸爸的葬禮花去大部分,夢想無限接近的時候,生活將他一把扯回來,一把年紀,他才終于把流動的小餐車固定下來,有了自己的居酒屋
他停不下來,卻也前所未有的滿足,比那些沒經過痛苦的人都要更快樂。
我們相信,在我們的城市,這些臟攤食神的故事也不比他們遜色,他們從苦痛的過去中走來,努力成為了掌控火候的魔法師。食客蜂擁而至,他們仍多年駐守在雜亂卻熟悉的街區一角,交付自己的人生答案。
做好一道菜,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市井之中,生活像文火慢燉,悲喜卻更濃烈。
看完《街頭絕味》和《主廚的餐桌》,你會知道,美食里有世界觀。或許聽完這期電臺,你會勾起更多相關的記憶。
如今,我們身邊的臟攤兒越來越少了,它們有的換去了租金成本低廉的隱秘門臉兒,變得更加神秘,有的干脆消失,無處問蹤跡,此刻腦海中響起老歌的旋律:
“公園就要拆去,別拆去記憶。”
(來源:虎嗅 水原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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