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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林平

曾頂著“生鮮電商第一股”光環的每日優鮮，在最新融資未能交割成功、業務不斷關閉、遣散員工的陰影之下，離走向終局還有多遠？

每日優鮮“解散”？

每日優鮮解散員工有些突然。

有內部員工稱，每日優鮮假借空氣治理為由，通知員工居家辦公，7月28日直接線上通知解散，然后刪除賬號。由于對公司“暴力裁員”方式不滿，有不少員工選擇集體提交仲裁。

據悉，在7月28日下午2點左右，每日優鮮公司HR召開線上會議，稱山西東輝集團的投資款沒有如期到賬，仍處于交涉過程中，員工工資暫緩發放，公司會努力爭取實物和股權變現路徑。

同時，公司HR還告知員工，大部分員工工作截止到7月28號，只留少數人員接管公司業務和處理后續事宜。7月份公司承擔社保公積金，8月份需要員工自尋出路，自己繳納，并且“由于時間太緊張，公司沒有辦法給出一個完備的離職方案”。

而不少員工反映，自己6月份和7月份工資一直被拖欠，公司層面也沒有給出說法。對于離職是否有正式文件下發，公司HR稱“暫時沒有得到通知”。

值得一提的是，在整個溝通過程中，每日優鮮創始人徐正并未出現。有傳聞稱“徐正已經跑到香港去了”。

據網上流傳的一份時長15分鐘的錄音文件內容顯示，線上會議由每日優鮮商品供應鏈負責人肖運貴全程主持。多位每日優鮮內部員工證實了錄音的真實性，不過對于具體的解散人數和比例問題，會議上并未公布。

對于“公司解散”“員工離職”等消息，每日優鮮方面回應稱，網絡傳言不實，公司并未“解散”。在實現盈利的大目標下，公司對業務及組織進行調整。次日達、智慧菜場、零售云等業務不受影響。由于業務調整，部分員工離職，公司目前正積極尋求一切可能的方案，最大限度保障員工權益。

值得注意的是，同樣在7月28日這一天，每日優鮮在APP首頁發布服務變更通知。通知顯示，每日優鮮配送時間由原來的最快30分鐘送達變為最快次日送達，配送范圍為全國均可配送。這也表明，每日優鮮30分鐘極速達業務全面關停。

最新消息是，每日優鮮App在北京、上海多地已無法下單，雖然仍有商品展示、可加入購物車，但在結賬頁面出現“抱歉，本單購買的商品在當前地址下無貨”。在線客服頁面顯示暫無客服在線。

實際上，過去一段時間，每日優鮮一直處于動蕩之中。據悉，6月30日到7月1日三天內，每日優鮮連續關閉了蘇州、南京、杭州、青島、深圳、廣州、濟南、石家莊、太原9個城市的業務，只剩下了北京、上海、天津和廊坊四個城市。對此，每日優鮮回應稱，以上9個城市只是關停極速達業務，次日達業務還在正常運行。

今年5月，每日優鮮因拖欠供應商款項被朝陽區人民法院強制執行532萬。7月19日，北京每日優鮮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發生工商變更，聯合創始人兼總裁曾斌卸任法定代表人、董事長、經理。

今年7月14日，每日優鮮發布公告稱，與山西東輝集團達成股權戰略投資合作協議，后者或其指定關聯方將認購每日優鮮約29851萬股B類普通股，價值折合2億元人民幣。

不過，該筆融資并未如期到賬，這也是每日優鮮補發員工工資和賠付離職員工補償金的主要來源。

流血上市，無奈“下場”

2021年6月25日，每日優鮮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成為“生鮮電商第一股”。不過，每日優鮮上市當日就遭遇破發，發行價13美元/股，當日收盤報9.66美元/股，較發行價下跌25.69%，總市值為22.74億美元。

在長期虧損和陷入增長困境之下，每日優鮮股價長期低迷。此前因為未及時披露財報，以及股價連續30個交易日跌破1美元/股，每日優鮮曾收到了納斯達克“退市”通知函、“不符合繼續上市要求”警示函等。

7月1日，每日優鮮官網公開獨立內部審查結果。審查結果顯示，每日優鮮的次日達業務部在2021年進行的某些交易中，有一些交易被認定為存在虛假交易的可能性。例如供應商和客戶之間的關系未公開、不同的客戶或供應商共享相同的聯系信息和（或）缺乏支持性物流信息。據悉，2021年前三個季度，每日優鮮共虛增6.77億元收入，占調整前總收入12%。去掉粉飾后，前三季度累計收入同比增長僅有8.7%。

實際上，內部審查也揭開了每日優鮮增長乏力和長期虧損的“遮羞布”。

每日優鮮尚未公布2021年財報。2018年至2020年，每日優鮮凈虧損分別為22.32億元、29.09億元和16.49億元。此前，每日優鮮公告預計2021年凈虧損超37億元，也就是說每日優鮮四年累計虧損或者超過100億元。

此外，每日優鮮2021年三季報顯示，每日優鮮尚未支付的供應商欠款凈額為16.52億元，同比2020年三季度末的10.88億元增加了34%。這些應付賬款里包括三大類供應商貨款、外包配送公司運費、營銷服務提供商的服務費。

而股東們已經撤出每日優鮮。

去年11月，騰訊投資管理合伙人李朝暉辭去每日優鮮董事會職務。在此之前，騰訊從每日優鮮A輪起就參與了此后的5輪融資，李朝暉也從2017年6月起擔任每日優鮮的董事。

除了騰訊，大股東青島國資也拒絕追加投資。根據每日優鮮招股書顯示，青島國資原計劃在半年內按F輪融資的價格追加10億元投資，但最終在2021年5月29日放棄認購權利。

今年6月1日，每日優鮮股票成交中出現了一筆490.9萬股ADS的超級大單，成交價為0.15美元，比市價低了近10%。據測算，這位匿名的大股東一次拋售了1473萬股普通股。在每日優鮮的老股東中，持股超過1473萬普通股的并不多。雖然不知道這名老股東具體是哪一家，但是低價拋售，也釋放了資本撤退的信息。

自今年4月19日后，每日優鮮的股價便長期持續處于1美元以下。截至發稿，受到裁員消息影響，每日優鮮美股跌近40%，市值僅為3313萬美元。目前股價0.142美元/股，未達到1美元標準。

前置倉還有希望嗎

生鮮零售是一個廣闊的市場，通過燒錢和補貼的方式，可以快速聚集起大量客戶，規模也急劇擴大，盡管虧損擴大但成長迅速。尤其是在疫情發生后，越來越多的消費者開始轉向使用生鮮電商，并逐漸養成了在線購買生鮮類產品的購物習慣。而生鮮電商的燒錢速度也不可想象。

天眼查數據顯示，每日優鮮在IPO前均已經過多輪融資。從2014年成立至今，每日優鮮已獲得11輪融資，累計融資規模超過140億元。僅2020年下半年，每日優鮮就進行了兩輪融資，融資規模超50億元。

從生鮮電商發展模式來看，總共有三種類型：到店(倉)自提、前置倉到家、以及店倉一體，每日優鮮、叮咚買菜都是前置倉到家模式代表。前置倉的出現，有利于解決生鮮“最后一公里”配送問題，但前置倉仍面臨訂單不確定、損耗不確定以及補貨問題，仍有難以解決的盈利難題。

盒馬事業群總裁侯毅曾分析前置倉模式，認為前置倉沒有未來。在他看來，前置倉模式損耗無法控制、租金高昂，也無法匯聚流量，如果靠地推、靠買別的平臺流量，跟傳統電商就沒區別。而線上線下一體化的店倉一體模式才是未來。

為了擺脫困境，每日優鮮把業務定位轉向社區零售數字化平臺。每日優鮮合伙人兼CFO王珺曾設想，若每日優鮮繼續重點做前置倉到家業務，至多也只能占到生鮮和快消市場規模的6%-7%，而做平臺則有機會搶占25%乃至40%的市場份額。而從財報來看，每日優鮮的前置倉布局已經持續收窄。

去年3月，每日優鮮宣布將不再只限于做自營生鮮電商，而是要打造成社區零售數字化平臺，為社區零售板塊的商超、菜場和小店數字化賦能。每日優鮮業務分為前置倉到家、智能生鮮市場、零售云三個部分，即其所提的（A+B）x N 戰略。

但每日優鮮尋求的智慧菜場新業務，并未帶來多大起色，業務邏輯、商業模式也并未驗證成功。

有券商指出，前置倉模式的盈利難點在于其毛利難以覆蓋履約費用，其中倉儲、冷鏈運輸成本占比最重。

一方面，由于前置倉建設需要設置冷藏區和常溫區，前期的建設維護成本高企。另一方面，前置倉還需要配備一定數量的運營人員和配送人員，每月固定的支出同樣不少。

從整體來看，前置倉模式盈利的關鍵在于復購率和客單價的提升，以及利用率和效益比的最大化。數據顯示，每日優鮮的履約費用率在25%以上，而社區團購行業平均水平約為10%。此外，從每日優鮮去年二季度訂單量來看，每單履約費用23.5元，社區團購每件平均履約費用約為1元。

招商證券在今年初發布的《前置倉行業深度報告》中指出，目前前置倉賽道已由早期的跑馬圈地階段過渡到精細化運營階段，對供應鏈、倉儲、物流和運營能力上的建設將會是跑贏競爭對手的重點。

在缺乏“彈藥”之下，生鮮電商最重要的目標是通過縮小規模和精細化運營實現盈利。如果前置倉能形成本地化生態，縮短物流半徑，從而增加覆蓋面，擴大品類，也不失為一種新嘗試。不過，生鮮電商實現高效運營并不容易，未來依舊充滿不確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