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之后,縣城咖啡依然在“狂飆”?
來源/鋅刻度
撰文/黎炫岐
元宵已過,春節算是正式畫上句號,而一度“爆單”的縣城咖啡店,似乎依然在“狂飆”。
春節期間,不少返鄉過年的年輕人都驚訝地發現,縣城里竟然也有了星巴克和瑞幸這些連鎖咖啡店的身影,且銷量暴漲,不斷傳來“爆單”的消息。而除了這些連鎖咖啡品牌,一些縣城獨立咖啡館也成為了返鄉年輕人眼中的網紅打卡地。
當假期結束,最后一批回家過年的年輕人也離開縣城,縣城咖啡的熱鬧程度卻絲毫未減。不僅瑞幸和星巴克加快了在縣城的拓店速度,而獨立咖啡館更如雨后春筍涌現在縣城的大街小巷。
逃離“北上廣”的年輕人,終于在縣城實現了“咖啡自由”?
瑞幸、星巴克瘋狂下沉,能熱鬧多久?
時隔三年,回到四川老家過春節的金悅驚訝地發現,這個在自己記憶中已經模糊的小縣城,竟出現了瑞幸咖啡,且不到一公里的路程,就已經看見兩家面積不小的店。“現在咖啡連鎖品牌這么下沉了嗎?”金悅忍不住感慨。
金悅所在的縣城人口近百萬,但城鎮人口僅約20萬人,是四川的農業大縣之一。在金悅的印象中,這座縣城與新消費毫無關系,“幾年前回縣城,連鎖的奶茶店都很少,只有幾家當地的奶茶店,菜單品類也跟不上新茶飲品牌的更迭。”
而這個春節,金悅在瑞幸的小程序上搜索發現,縣城里一共有了三家瑞幸咖啡和一家蜜雪冰城旗下的幸運咖,其中一家半年銷量高達14.5萬,與當地市區的瑞幸咖啡銷量相差無幾,“我去門店自提咖啡時發現,點單的人并不少,而且還有不少外賣訂單。”
金悅的觀察只是一個縮影。
小紅書上關于瑞幸咖啡在縣城開店的筆記
近兩年來,瑞幸和星巴克,都正瘋狂下沉。鋅刻度留意到,在小紅書、微博等平臺,不少云南、河北、四川和河南等縣城的年輕人都在春節期間發布筆記稱,“沒想到老家的小縣城也有了瑞幸”、“瑞幸居然開到了十八線小縣城”、“小縣城終于也有了星巴克”、“福建十八線小縣城沒有海底撈卻有了星巴克”……
而更直觀的數據是,據界面新聞報道,2023年1月30日,瑞幸咖啡發布了2023年度首輪新零售合作伙伴招募計劃,此輪招募覆蓋全國15省80個城市。新增欽州、佳木斯、松原、包頭、通遼、攀枝花、西雙版納、普洱、三門峽等33個城市——其中出現了諸多縣級城市。
此外,“當我們在談咖啡市場拓展的時候,星巴克看重的不僅僅是全國300多個地級市場,也包括了近3000個縣域市場。”星巴克中國首席運營官劉文娟也曾如此告訴界面新聞。
不過,在春節“爆單”的連鎖咖啡店,也并非高枕無憂。
一方面,大部分在縣城的“瑞幸們”似乎并未做好準備,突然暴增的訂單讓門店的出單速度很受影響,而不少消費者的體驗感也大打折扣。“一般下單后自提需要等待30分鐘以上,如果點外賣,有時候需要等待超過一個小時,而送餐距離不到1公里。”金悅在等咖啡時,從瑞幸咖啡的工作人員處得知,春節期間他們的訂單量激增,確實難以應付,而且很多原材料都庫存告急,“經常需要在小程序上下架一些產品。”
而一位縣城瑞幸咖啡店的工作人員也告訴鋅刻度,“因為店里只有兩名員工,平時訂單量一般時還能應付,春節訂單太多就很容易出錯。而且春節期間,從大城市回來的年輕人還好,有不少湊熱鬧想嘗鮮的中老年人還需要工作人員告知如何下單,或者推薦產品,又會耽誤不少時間。”
另一方面,在春節結束后,不少縣城咖啡店的訂單量也出現了大幅回落。上述工作人員告訴鋅刻度,“至少少了一半的訂單量。”
獨立咖啡館,“網紅”或是“局外人”
春節期間銷量和人流量大增的不僅連鎖咖啡店,近年來在小縣城涌現的獨立咖啡館,也跟著走紅了。
在上海工作的Ricky是名副其實的咖啡愛好者,工作日習慣于早C晚A,周末則不是在咖啡館的探店路上就是已在咖啡館打卡。而這個春節,回到杭州老家的Ricky,沒想到自己在縣城的探店行程比在上海還緊湊,“我家在青田縣,咖啡館出了名的多。”據媒體此前報道,在杭州麗水市青田縣,總人口55萬,精品咖啡館卻有300多家。
鋅刻度留意到,在小紅書上,與“青田咖啡”相關的筆記多達2400余條。有網友寫道,“青田遍地都是咖啡館,和杭州比一比,青田比較多小小的精品咖啡館,幾乎沒看到什么連鎖的商業咖啡。”
青田縣的一家獨立咖啡館
而青田縣并非個例,在全國不少小縣城,獨立咖啡館已經成為年輕人們的打卡地。在各大社交媒體平臺,常常能夠看見年輕人們發出印有縣城名的咖啡打卡照,甚至有身處武漢的探店博主曾跨省點了700公里外,位于徐州豐縣的一家獨立咖啡店的外賣。
而鋅刻度則發現,這家徐州豐縣的獨立咖啡店,在小紅書上的粉絲量已超10萬,而其在2月6日發布的筆記顯示,“今日營業額33000+”。不過,值得一提的是,與一般的精品咖啡店相比,這家獨立咖啡店的一部分營業額來自于外地下單,快遞收貨的“云股東”。
事實上,不少在縣城經營獨立咖啡館的,都是曾在一二線城市打拼過的年輕人,對咖啡有情懷,但又禁不住大城市的瘋狂內卷,便回到縣城,試圖將北上廣的咖啡文化和探店習慣復制到縣城。畢竟,縣城的優點不言而喻,房租、人力等成本低,且連鎖咖啡品牌較少競爭壓力小。
這其中當然不乏成功的網紅樣本,但對話多位縣城獨立咖啡館的主理人后則不難發現,盡管外界對縣城咖啡館賦予了極大的期待和美好想象,但更多獨立咖啡館在縣城仍然是“局外人”。
“之前一回到眉山,必然會去這家獨立咖啡館打卡,在當地也多少算個網紅咖啡館了,但春節回家就發現店已經倒閉了。”心怡老家在四川眉山的洪雅縣,據她回憶,在過去兩年里,這座縣城曾冒出不下十家獨立咖啡店,“但做不下去的也不勝枚舉。”
“2021年1月份開業,開了一年后的感受是,小縣城的咖啡店就只有過節的時候會比較忙碌,平時真的特別閑,冷淡的月份,真的不求賺錢,不虧本就真的謝天謝地了。”一家縣城咖啡館的主理人小野的感受則更為直觀,“明知道我這邊咖啡市場不是很好,但還是決定開了店,以前總覺得開咖啡店應該是最幸福的事,但是任何夢想碰到現實,都會被澆得一頭冷水。”
這背后既與縣城當地的咖啡市場相關,也和打卡文化在縣城的“水土不服”有關。正如位于河津的一家獨立咖啡館“二毛咖啡”的主理人曾在小紅書發布筆記稱,“(我)北漂五年,經常愛逛798、紅磚和羅紅,便把逛展、拍照打卡的形式復制到小城,獲取了縣城第一波頭號流量,當然客人大部分也僅僅是為了打卡拍照,復購率僅在30%左右……當第一波流量減淡后,才意識到產品品質的重要性。”但即便其摸索出了這些道理,“想靠賣咖啡賺錢的幾率還是比較渺小”。
尤其是當瑞幸、星巴克、幸運咖這些覆蓋了各個價位的連鎖咖啡品牌加速下沉,還未在當地讓咖啡文化扎根的獨立咖啡館,或許還將遭遇新的沖擊。
誰養活了縣城咖啡?
盡管不管是連鎖品牌,還是獨立咖啡館,似乎都還處于和縣城“磨合”的階段,但不可否認的是,縣城咖啡市場的缺口已經被打開。更重要的是,近年來正有越來越多逃離北上廣的年輕人,回到縣城,并將大城市的消費習慣帶回故鄉。
“大學畢業后在廣州工作了三年,又去上海待了四年,最后回到了西南的小縣城。”29歲的覃敏決定返鄉,是“想逃離內卷”。“其實我在2019年看日劇《凪的新生活》時,就非常想回到縣城生活,因為感覺雖然工資低一點,但生活成本也降低了,生活壓力也更小。”
但在返鄉之前,覃敏也曾有過諸多顧慮,除卻對工資的考量以外,最主要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適應縣城生活,畢竟在一線城市習慣了很多娛樂方式。”而她最怕縣城無法滿足的就是“咖啡需求”。不過顯然,從眼下的境況來看,覃敏多慮了。
《凪的新生活》劇照
像覃敏這樣逃離大城市的年輕人還有很多。麥可思研究院近日發布的《2022年就業藍皮書》分析了疫情以來高校畢業生就業地點的變化。研究發現,近五年來,高校畢業生就業重心下沉,更多畢業生涌入地級市及以下地區,民營企業、政府機關和事業單位吸納大學生的能力增強。
也正因此,縣城咖啡店被“覃敏們”養活了。
據國家統計局數據,2021年我國城鎮消費品零售總額38.16萬億元,比上年增長12.5%;鄉村消費品零售總額5.93萬億元,增長12.1%。據《中國餐飲大數據2021年》顯示,人均年消費增幅中,最大的是三線城市,為2.6%,其次為四線、五線。
“相較而言,我覺得在縣城反而更輕松地實現了咖啡自由。”覃敏告訴鋅刻度,雖然大部分縣城咖啡店的售價并不比一線城市低,但因為其他生活開支更小了,便可以有更充裕的資金來生活,“其實不僅是錢的問題,回到縣城后多了很多空閑時間可以認真享受咖啡,而不是在搬磚時把咖啡當續命藥。”
不過,養活只是第一步,如何讓咖啡市場持續成長,才是涌入縣城的咖啡店需要考慮的問題。當春節的熱度漸退,還有誰能繼續在這條賽道“狂飆”?
發表評論
登錄 | 注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