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時代周報 

撰文/徐超

在7月份娃哈哈集團發生宗馥莉辭職又收回辭呈的風波后，8月底娃哈哈集團發生重大變更，宗馥莉接任法定代表人、董事長兼總經理，宗慶后持有的娃哈哈集團29.4%的股份也變更到宗馥莉名下。原本進入宗馥莉時代的娃哈哈，卻在此時發生員工維權的風波。

據此前媒體報道稱，8月下旬以來娃哈哈出現大量員工集體維權，原因是員工被要求將合同從娃哈哈集團轉簽到宗馥莉名下的宏勝飲料集團有限公司（簡稱“宏勝飲料”），這將導致員工的收入出現下降，引發大量員工不滿，甚至有不少員工已經走法律途徑。同時要求清查代表職工利益的娃哈哈職工持股會。

9月7日，娃哈哈在官方微博賬號發布一則落款為“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的聲明稱，部分媒體通過撰文以“娃哈哈維權委員會訴訟維權”、“要求員工重新簽署勞動合同”等字眼為關鍵詞散布針對娃哈哈工會的不實信息。前述媒體報道相關內容存在嚴重失實，對工會名譽造成了極大損害。

9月8日，一個名為“加油WHH”的微博賬號發布了一則“娃哈哈職工集體維權情況的公開聲明”，稱最近針對娃哈哈職工集體被要求轉簽合同、徹底取消員工持股制度，以及非公允價值處置職工持股會對外投資等行為，引起廣大娃哈哈員工的強烈不滿，紛紛以各種形式表達維權意愿，并自發組成維權聯合委員會，保護自身合法利益。落款為“娃哈哈集團員工維權聯絡委員會”。

時代周報聯系上“娃哈哈集團員工維權聯絡委員會”（簡稱“員工維權委員會”）的相關人士，并核實證明了對方的身份，鑒于對方的要求，在報道中對身份進行匿名處理。

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向時代周報表示，隨著部分員工走法律途徑，要求維權的員工越來越多，員工維權聯絡委員會自發應運而生。原本都是通過私下渠道和個人行為向娃哈哈維權，但9月7日娃哈哈方面公開否認，因此員工們也通過公開渠道發聲維護自己的權利。

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表示，此次矛盾爆發始于老宗總過世后，娃哈哈要求集團全員改簽合同到宗馥莉名下的宏勝飲料，帶來的直接后果是員工的收入會下降，因此激起員工反對，繼而要求對2018年股份回購以及職工持股會做徹底清查。

就維權員工對職工持股會的訴求以及待遇改變、轉簽合同等情況，時代周報記者聯系上娃哈哈集團工會主席陳美飛，對方表示不方便回答，由公司統一官方答復，隨即掛斷電話。記者又嘗試聯系娃哈哈集團，電話無人接聽。

轉簽合同實行年薪制

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表示，娃哈哈的員工都是和娃哈哈集團或者是下屬子公司簽訂勞動合同，好多老員工已經在娃哈哈工作了十幾二十年，有的甚至一畢業就在娃哈哈工作至今。

今年三四月份的時候，公司突然提出要全員轉簽合同將勞動關系全部轉移到宏勝飲料，當時就遭到員工的抵制，轉簽合同一事暫時擱置。而近期娃哈哈又重新提起此事，從高層開始逐級往下所有員工都要轉簽合同。

時代周報了解到，員工抵觸的最主要原因在于，娃哈哈集團的員工薪資由“底薪+月度獎金+年終獎金+干股分紅”構成，轉簽合同到宏勝飲料后，實行的是年薪制，薪酬構成主要包括基本工資、崗位津貼、績效獎。績效獎考核較為感性，會根據制度作調整，同時不再有分紅。

這樣一來，不僅會使員工沒了“娃哈哈人”這一身份，而且員工一年的收入會減少20%-30%。而年薪制涉及到績效考核，員工就擔心，沒了分紅，年底的收益會受到怎樣的影響？

時代周報記者了解到，宏勝飲料年薪制的薪酬構成包括基本工資、崗位津貼、績效獎、其他福利，會根據實際情況以及制訂的制度作調整。

合同采取固定期限勞動合同，工作地點包括宏勝飲料所在地或者是子公司、分公司、關聯公司所在地。工商信息顯示，宏勝飲料所在地是杭州市蕭山區，其對外投資有數十家企業，除杭州外，還分布在新疆、寧夏、廣西、江蘇、云南、天津、四川、河北、山東、湖南等地。

在工作時間以及休息制度上，再根據國家規定以及企業的實際情況制訂。

其他令員工不安的是，集團還出現部門撤并和工資延遲發放，如品牌公關部、對外投資部、企管辦（統籌各業務線管理考核）、政治部（負責企業文化等）、第二銷售部（負責桶裝水、大健康產品的銷售等）等被撤并。

據之前南方都市報報道，有員工從今年4月份開始公資不能按時發放。時代周報從一名娃哈哈員工處了解到，每月15日的發薪在8月份拖了近半個月之久。

職工持股會出面回購股份

據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表示，娃哈哈職工的權益，都是通過職工持股委員會體現。

1998年10月5日，浙江省體改委、浙江省總工會和浙江省工商局聯合出臺《浙江省企業職工持股會暫行辦法》（浙經體改[1998]92）號），持股會實行會員制，持股會的會員以其出資額為限，對持股會承擔有限責任；持股會以其全部出資額為限，對公司承擔有限責任。公司在設立持股會時，可以在職工持股總額中設置一定的預留股，以備具備資格的新職工認購。

在這個歷史背景下，已經成為杭州標桿企業的娃哈哈于1999年改制。最開始是國資占比51%，宗慶后持股29.4%，剩下的股份由員工通過職工持股會全員共同享有。考慮到娃哈哈的員工在不斷增加，于是國資再退出5%，形成了后來穩定的國資46%、宗慶后29.4%、職工持股會24.6%的三足鼎立格局。

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表示，當時娃哈哈通過工齡、職級、工作表現等對員工進行評價，符合條件的可參與認購，發給出資證明，員工離職或者退休后，所持股份由集團原價回購。“當時有一半左右的員工都是持股會會員，基本穩定在1.2-1.5萬人的規模，這部分股份名義上由職工持股會持有。”

對方表示，持股的員工每年有稅前0.8元/股的紅利，從1999年改制到2018年回購，20年間每年的分紅只多不少，對員工來說，分紅的收益是年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職級越高、工齡越久分紅越多，骨干員工分紅收益會占到整年收入的50%以上。

2018年娃哈哈股份回購。據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表示，當時回購的理由是股份多的老員工有小富即安的思想，新員工享受不到股份紅利影響工作積極性。但對方表示那些年的新員工符合持股條件后，都是可以正常享受持股權利的，并不存在預留股份不足分配的情況。

據時代周報記者了解到，回購是經2017年會員代表大會特別決議，回購方的主體是“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職工持股會”。回購對價總計3元/股，其中2元由回購方以特別分紅回報的方式向員工支付，剩余1元按雙方約定作為回購價格。

回購方主體，是專門從事持股會資金管理的組織，也是現在娃哈哈股東之一。

對方表示，在回購后，娃哈哈給出的解決方案，是經重新評定后給員工干股，并且承諾員工原有持股總額度不變，名義上不用員工出資購買，每年繼續享受稅前0.8元/股的分紅。但是每年會以部門為單位做內部評定，來確定當年分配的干股數量。這是一個變動的數字，因而員工對于自己是否能長期享受“干股”、每年“干股”的數量究竟是多少，都是不得而知的。

0元轉股權持股會形同虛設？

維權員工針對職工持股委員會的另一個質疑，是此次的股權轉讓行為。

8月16日，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基層工會聯合委員會也就是職工持股會，退出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有限公司，變為宗馥莉100%持股。工商信息顯示市場主體類型由有限責任公司（港澳臺投資、非獨資）變為有限責任公司（港澳臺自然人獨資）。

杭州蕭山順發食品包裝公司成立于2000年3月，法定代表人宗馥莉，注冊資本3000萬元，目前對外投資的企業包括重慶市涪陵娃哈哈飲料有限公司、巢湖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貴陽娃哈哈飲料有限公司、新鄉娃哈哈方便食品有限公司、山西娃哈哈食品有限公司、廈門恒楓食品有限公司等，持股比例均在40%以上。

時代周報記者了解到，職工持股會原持有的34.53%股權，對應出資額是1035.9萬元，而此次轉讓價是0元，股權轉讓的基準日是2024年8月15日。

員工維權委員會相關人士表示，順發食品對外有較多投資，每年有巨大利潤來源，現在輕易以0元賣掉股份，職工持股會是否已被架空？

維權員工提出訴求稱，要求把職工持股會的事搞清楚。他們質疑，當年的回購是否有法律依據？持股會每年從投資的項目和公司各業務板塊中產生的利潤回流，收益遠高于0.8元/股，20年沉淀下來的資金量有多少？這個資金是否屬于全體員工？如果全體員工已經回購完成，員工持股會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那么現在又是誰在持有員工持股會持有的股份？職工持股會是否還在行使其本職？

娃哈哈集團職工持股會對外投資的主體還包括浙江真宗投資有限公司、浙江啟力投資有限公司、杭州娃哈哈廣盛投資有限公司等，持有40%的股份，接下來是否也會都會以0元轉給宗馥莉？那么職工持股會的收益怎么算呢？

在9月7日的對外聲明中，娃哈哈職工持股會稱，股權轉讓“是蕭山順發正常股東變更，股權轉讓合法有效，符合相關法律法規，并經工商部門審核確認，并無外界揣測特殊原因”。

娃哈哈工會以及維權職工后續是否再會發聲？職工持股會在另外幾家投資主體的股份是否會發生變化？時代周報將繼續關注此次娃哈哈員工維權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