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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劉子棟

新加坡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商之一城市發展集團（City Developments，CDL），正在上演豪門奪權戲碼。

近日，城市發展集團董事會主席兼執行董事郭令明（Kwek Leng Beng），要求長子郭益智（Sherman Kwek）自行離職的計劃遭到阻攔，最終訴諸法律。

后者是城市發展集團執行董事兼集團總裁，“父子反目”的內情浮出水面。

郭令明選擇公開指責郭益智企圖發動“奪權”，并向法院提交相關文件，要求解除后者的職務。

“這是必要的，以應對董事會層面的政變企圖，并恢復公司的正直性。”這位現年84歲的企業家說。

上述事件讓城市發展集團的前景蒙上一層陰影，而該公司剛于中國市場承受巨大損失。

郭益智數年前主導對中國房企協信遠創的投資，最終令城市發展集團蒙受成立以來最大虧損。年報顯示，其2020年凈利潤虧損19.17億新元，折合人民幣92.93億元。

當時郭令明保下了郭益智的職位，但有分析認為，父子之間的關系早已生隙。

巨額虧損和家族內斗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城市發展集團近年來的經營，包括可能讓其頻繁出手旗下一些較低效的投資性物業。

最新一筆交易是城市發展集團向新建元和元聯基金聯合體，賣出了豐隆城市中心(Hong Leong City Center)的零售與辦公部分，交易預期在今年一季度內完成。

內斗風波

本次內斗事件的舞臺——城市發展集團，直接和最終控股公司為豐隆投資控股私人有限公司。

因此，城市發展集團是新加坡豐隆集團旗艦公司，與兄弟房地產企業豐隆實業有限公司等一起，是新加坡房地產行業的主要從業者之一，也是新加坡中央商業區最大商業業主。

城市發展集團旗下千禧國際酒店集團，則是全球規模最大的酒店連鎖集團之一。

資料顯示，城市發展集團最早在1963年成立于新加坡烏節路，2年后完成公司首個住宅項目Fresh Breezes。1969年，豐隆集團開始收購城市發展股權并于3年后成功控股后者。

作為豐隆集團創始人郭芳楓的長子，郭令明在1969年加入城市發展集團至今。

內斗事件前，城市發展集團的董事會組成為：郭令明擔任董事會主席兼執行董事。據《福布斯》2024年9月排名，郭令明及其家族的凈資產合計為115億美元，成為新加坡第四大富豪。郭令明在1969年10月1日首次被任命為董事。

郭益智為執行董事兼集團總裁，他于2018年1月起就任城市發展集團總裁，同時也是集團中國業務平臺城市發展（中國）有限公司執行主席。郭益智在2019年5月15日首次被任命為董事。

李異禎（Philip Lee）為首席獨立董事，他擁有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背景，2021年1月4日首次任命為董事；鄧愛愛 黃愛愛太太（簡稱鄧愛愛），為貝克麥肯思國際律師事務所背景，2022年1月1日首次任命為董事。

楊烈國為非獨立非執行董事，為新加坡經濟發展局前主席；王良仁、Daniel Marie Ghislain Desbaillets、張永疇、馮瑞亮也均為獨立非執行董事。

內斗事件起因，為2025年1月28日李異禎和鄧愛愛推舉楊玉芳和黃素燕擔任獨立非執行董事。

前者擁有會計背景，曾在瑞士信貸銀行和普華永道工作，后者在企業戰略、組織變革、人力資本及領導力發展方面擁有豐富經驗，目前在CSE環球、益資源 、祐瑪戰略控股有限公司及新加坡資訊通信媒體發展局 (IMDA) 擔任獨立董事。

獲悉董事會人事變動，郭令明隨即質詢委任新董事的迫切性，并叫停所有新董事的面試。李異禎開始與郭令明對抗，試圖強行推動擬議的董事任命，并最終在2月7日成功。

據報道，郭令明隨后認為，他的兒子郭益智為李異禎的行動提供了支持，表明郭益智與其他董事，包括鄧愛愛等為鞏固控制權進行了有預謀的策劃與行動。

2月8日，郭令明電郵要求郭益智辭去集團總裁。翌日，李異禎領導了一個重組后的董事會，反對解雇郭益智。同時，城市發展集團內現有提名委員會和薪酬委員會，被新成立的提名和薪酬委員會取代。

作為執行主席，郭令明毫無疑問感覺受到冒犯，他最終選擇在2月25日提交法庭文件起訴郭益智、李異禎和鄧愛愛等人。據了解，楊烈國等另一部分董事站在郭令明這邊。

郭令明在一封公開信中談到：“作為一名父親，解雇我的兒子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理解商業決策是艱難的，年輕人在其職業生涯中可能會犯錯誤，這很正常，但繞過公司治理規則是不可接受的。”

對于來自父親的訴訟，郭益智則回應稱，最近董事會重組并非為了趕走董事長（郭令明），而是為了“加強董事會”并“確保城市發展集團擁有最高的治理標準”。

郭益智將矛頭指向，城市發展旗下子公司千禧國敦國際酒店集團董事會顧問吳冠英。

“糾紛的主要原因是城市發展內部出現一個非常嚴重的公司治理問題，該問題是由吳冠英的行為引起的。”他表示，吳冠英與郭令明的長期關系，讓她干預了超出職權范圍的事務，并擁有巨大影響力。

雙方各執一詞，爭端鬧上法庭。2月26日一場法庭聽證之后，似乎郭令明掌握了主動權，他發表了第二封公開信，稱被違規匆忙任命的兩名新董事，已承諾在法院進一步通知前，將不行使任何董事權力。

郭令明一派與郭益智一派，現時通過文字隔空打起“口水仗”，并陸續組建起法律團隊。

現任首席運營官、郭令明胞弟郭令裕之子郭益升，被任命為臨時首席執行官，保障城市發展集團的穩定和管理團隊的連續性。

源起中國投資？

在之前很長一段時間內，郭益智一直被認為是郭令明的接班人。

2010年，城市發展集團有意進軍中國，城市發展（中國）有限公司（CDL China）隨后于當年8月成立。

時年34歲的郭益智被父親推舉為城市發展中國總裁，成為城市發展集團中國房地產業務的最高領導人，盡管這一決定被不少股東質疑。

郭令明對此寄予厚望，宣布撥出3億新元以開拓中國市場。

2010年12月，城市發展中國完成首筆投資，斥資2.32億元人民幣買下重慶渝中區鵝嶺山公園附近一塊宅地。

郭益智顯然希望快速做出一番成績，2011年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我個人認為，我們或許晚了10年進軍中國房地產市場。”

郭益智稱已鎖定蘇州、青島、無錫、沈陽、大連、天津、上海和北京等12個有潛力的一二線城市，每年開發兩三個地塊，發展綜合住宅、辦公樓和零售商場的項目，并在上海和北京設立營運和執行總部。

順利經營約10年后，城市發展中國跌入了一個大坑。

2019年，渝派房企協信旗下地產業務平臺協信遠創正為現金流危機焦頭爛額，協信創始人吳旭找到了“老朋友”郭益智，后者向其伸出援手。

同年5月，城市發展中國正式入股協信遠創，并在2020年4月簽約獲得協信遠創51.01%股權，成為第一大股東。郭益智及其團隊進駐協信遠創，隨后聘請德勤中國參與重組協信遠創債務。

然而，協信遠創迅速惡化且異常復雜的債務情況，遠超城市發展中國團隊所能及。在雙方互相推諉之下，協信遠創最終于2021年7月被申請破產，城市發展中國選擇以象征式的1美元價格黯然退出。

為挽回部分損失，城市發展中國接管了協信遠創在深圳的57.5萬平方米產園項目。

這場由郭益智主導的對協信遠創的投資，最終令城市發展集團蒙受成立以來最大虧損。2020年，城市發展集團錄得高達19億新加坡元凈利潤虧損，該公司無奈開始縮小一些業務的規模，并出售部分酒店資產回籠資金。

協信遠創也令郭氏家族陷入紛爭，以郭令明堂弟郭令柏為首的4名董事退出公司董事會，而郭令明則力挺郭益智，保住了后者職位。

此后父子間在外界看來始終表現和睦。2023年9月，在城市發展集團60周年晚宴上，郭益智向父親獻上了一幅名為《永恒的傳承》的畫作。

隨著如今兩人反目，如今不少分析相信郭令明和郭益智的矛盾早已存在。

在郭令明的公開信中，他就提及對郭益智的表現并不滿意。

“郭益智并非第一次讓CDL陷入困境。”郭令明寫到，在他的領導下，2020財年，由于協信遠創事件，CDL遭受了高達19億新加坡元的損失。而英國房地產市場的糟糕投資決策導致2023年上半年利潤下降94%。

同時，“自2018年他擔任領導職務以來，CDL股價一直表現不佳，反映出投資者信心的侵蝕和股東對其戰略失誤的擔憂。”

資料顯示，在2018年郭益智成為城市發展集團總裁后不久，城市發展集團股價曾達到13.52新元高位。最近一個交易日2025年2月25日收市，城市發展集團股價僅剩5.12新元。

在內斗浮出水面前，城市發展集團一直有意調整投資方略，出手低效資產，壓低凈負債率。

據透露，2024年該公司就總共脫售超過6億新元的資產，例如英國倫敦的Ransome’s Wharf地塊以及新加的Cideco Industrial Complex永久地契工業大廈等。

還有位于蘇州工業園區豐隆城市中心(Hong Leong City Center)的零售與辦公部分，交易預期在2025年第一季度完成，由新建元和旗下元聯基金接手。

資料顯示，蘇州豐隆城市中心項目本就由新建元與城市發展中國于2011年起合力打造，由150米高的酒店和辦公樓、150米高的SOHO塔樓、兩座100米高的公寓塔樓，以及中央商業裙樓——豐隆匯購物中心組成。

其中，商場部分豐隆匯于2018年開業，但目前情況不佳，辦公部分也正面臨租金持續下滑的沖擊。

不過，城市發展集團在中國仍持有不少物業，且并未停下發展步伐。根據城市發展中國官網，在中國的投資版圖主要集中在上海、蘇州、重慶和深圳。

其中，城市發展中國在上海開發有別墅項目御湖、寫字樓項目豐隆廣場、耀江國際、綜合體項目豐隆虹橋中心；蘇州為上述豐隆城市中心；重慶有兩個高端住宅項目鵝嶺峯和翡翠都會；深圳有豐隆深港科技園。

2024年11月，城市發展中國聯合聯發集團，以89億元價格將上海新天地豪宅地塊收入囊中。根據規劃，項目將建設5.87萬平方米的超高層住宅、聯排及獨棟別墅，以及約1.45萬平方米的商業（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