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36氪 

撰文/呂雅寧 

被稱為“面包第一股”的桃李面包，如今也不香了，頻遭評級機構冷眼相待。

8月11日，國際知名指數編制公司MSCI公布中國指數季度調整結果，其中有19只中國股票被剔除，包含桃李面包。

被納入MSCI中國指數，意味著進入MSCI的全球標準指數系列，從而將獲得大量被動資金跟蹤。MSCI中國指數的評估依據以流動性、行業代表性、公司市值為依據，基本以行業龍頭企業為主，可被看作是行業的“模范生”。

此次調整后，行業龍頭桃李面包被MSCI排除。看似突然，實則早有端倪。

首先，桃李面包的經營業績持續低迷，凈利潤已連降10個季度。桃李面包8月發布的2023年半年報顯示，其凈利潤為2.92億元，同比減少18.46%。

其次，桃李面包在資本市場中的“第二張財報”——ESG表現，則更不理想。

36碳從多個主流ESG評級機構中搜索得出，桃李面包的ESG評分均處于行業落后水平。在MSCI于今年6月更新的ESG評級中，給桃李面包降至最低CCC級。

近年來，桃李面包還頻陷食品安全危機等ESG風險，甚至有顧客投訴在桃李面包的產品中吃出刀片。相似問題并非個例，持續引發輿論風波。

圖源：中國新聞周刊

一面是持續低迷的經營業績，一面是頻頻暴露的ESG風險。曾被稱為“國貨之光”的桃李面包，如今正面臨既賣不好面包，也做不好ESG的困境。

一份敷衍的社會責任報告

桃李面包是一家典型的區域型家族企業。

1995年，60歲的退休教師吳志剛在遼寧邊境小城丹東開了一家面包小作坊。兩年后，沈陽市桃李食品有限公司（桃李面包前身）正式成立。

此前，中國市場還沒有保質期在3到7天的短保面包，桃李面包得以憑借差異性打法快速搶占高地。

到2015年，桃李面包已基本占領華北地區市場。當年12月，桃李面包成功A股上市，榮登“面包第一股”。

為擴大規模，桃李面包開始向南方市場擴張，但在競爭愈發激烈的短保面包市場，南下之路并不好走。

一方面，如味多美、好利來、達利等中國本土品牌崛起；另一方面，“賓堡”、“山崎面包”等國外品牌也開始陸續在中國設立生產基地。

自2019年二代創始人吳學亮掌舵后，桃李面包就進入營收增長幾乎停滯的狀態。從2021年一季度開始，桃李面包的凈利潤持續下滑，市值蒸發已超過180億元。

雪上加霜的是，桃李面包的業績陷入頹勢，社會責任的好口碑也恐難建立。

一份敷衍的社會責任報告可以說明問題。

今年3月，桃李面包發布了2022年度社會責任報告，也是公司首份社會責任報告。

然而，這份報告只有區區6頁，以大量模糊性的文字描述為主，缺乏細節披露。整份報告除了一張公司宣傳圖之外，沒有任何圖表信息。

“桃李面包的這份社會責任報告相當‘簡潔’，基本沒有評級機構可參考的關鍵信息，例如在ESG重要議題上的改良性政策或承諾、改善措施、以及績效表現等，這反映出桃李面包在ESG管理水平上的不足，也是導致諸多評級機構給出低分的原因。”妙盈科技ESG數據與評級產品專家掌天映告訴36碳。

細看這份報告，不難發現諸多“敷衍”表述。

環境保護層面，桃李面包在報告中提到公司的生態保護策略，分為綠色生產、節能設計和排放管理三部分，其中不乏“減少能源消耗量”、“處理效果良好”等字眼，但對于具體的能源利用情況、減碳路徑都未展開具體表述。

特別是食品行業的關鍵數據如廢水排放量、溫室氣體排放量等，毫無數據披露。

圖源：桃李面包2022年社會責任報告

員工關懷層面，該報告僅披露員工數量，其他都是文字性描述，例如“持續改善工作條件和員工福利”、“提高員工專業技能與管理能力”等，但對于職業健康安全、員工薪酬福利、培訓時長、員工流失率等關鍵數據，也未作出任何披露。

妙盈科技掌天映向36碳表示，桃李面包對企業的ESG認知還不夠全面，對于不同議題的重要程度沒有清晰認知。在不同的行業，并非所有議題都處于同等重要程度。例如石油行業和金融行業相比，污染物排放水平的重要程度顯然不在一個量級。

對于產業鏈條長、勞動密集型的食品行業來說，產品質量安全、環境影響、勞工權益等議題都是重點關注方向。企業首先需要結合所處行業、自身業務審視不同議題的重要性。

因此，在開展ESG工作前，首先要建立自身的ESG實質性議題矩陣，明確表明企業在ESG領域中的優先級。

以伊利集團的可持續發展報告披露為例，矩陣中的橫坐標代表該議題對于公司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縱坐標代表對利益相關方的重要性。從矩陣中可明顯看出提升產品品質、保證依法合規、商業道德及反腐敗等是伊利集團識別出來的關鍵議題。

圖源：伊利集團2022年可持續發展報告

反觀桃李面包的首份社會責任報告，無論從議題框架，還是細節披露，遠未達到及格水平，這也再次印證桃李面包在ESG工作層面的缺失。

因此，桃李面包被ESG評級機構“冷眼相待”，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食品行業的ESG，為什么難？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場“桃李飛刀”事件更讓桃李面包深陷輿論風波。

今年2月，一名網友發布視頻稱，自己在桃李面包出品的金槍魚三明治中，吃出一個2-3厘米的美工刀刀片，消息發出后立刻引發熱議。

隨后，桃李面包發布澄清公告，稱公司高度重視此次投訴，并強調在排查工廠各生產環節后，排除在生產過程中存在金屬刀片的可能性。

圖源：微博

但“桃李飛刀”事件并非偶然，桃李面包因食品安全問題屢次被掛上熱搜，還招致不少罰款。

2022年5月，桃李面包旗下天津公司因違反安全生產法，被罰款2萬元。

2022年8月，因為蛋糕中有飛蟲異物，公司再次被罰款5萬。

36碳在消費者投訴平臺「黑貓投訴」中搜索發現，桃李面包累計接到296則消費者投訴。近30天以來的8則投訴，大多都與食品安全問題有關，例如面包發霉、有異物等。經過平臺審核后，桃李面包對此進行了退貨退款、賠償等措施。

圖源：黑貓投訴平臺

從整個行業來看，桃李面包的ESG痛點是普遍性問題，當前食品行業整體的ESG水平還處于起步初期。

根據每經&中財大"ESG行動派"的數據統計：截至今年上半年，A股食品制造業共計有75家上市公司，其中有28家披露了ESG相關報告，披露率僅為37.77%。

在中財大綠金院給出的ESG評級中，評級為A（含A+、A、A-）的公司占比24%；獲得B（含B+、B、B-）的公司數量和C（含C+、C、C-）的公司數量一致，均占比28%。

食品行業的ESG工作面臨披露率低、質量不佳的痛點，則與其行業特點有關。

食品制造業的產業鏈長且復雜，不少企業的生產流程可以覆蓋一、二、三產業。

以烘焙面包為例，其上游主要為原材料供應層，例如面粉、油脂、糖、酵母、雞蛋等原材料；產業鏈中游是食品加工、倉儲運輸、物流等；產業鏈下游是商超、電商平臺等銷售渠道。

每個環節的ESG重心都有差別，這非常考驗鏈主企業的供應鏈管理能力。然而對于絕大多數食品企業來說，這項工作才剛剛開始。

企業做ESG的另一大原因是滿足出海合規要求。作為舶來品的ESG，對不同行業的影響程度也有差異。

掌天映向36碳表示，海外市場對企業供應鏈的ESG要求愈發嚴格，推動中國企業提升自身ESG表現，特別是電子、汽車制造、服裝等供應鏈全球化明顯的行業。未來，歐盟市場對企業披露其供應鏈ESG信息的要求逐步從自愿走向強制披露。

但是，目前食品行業的所面臨的外部壓力相對較小，這也造成行業整體對ESG的認知起步較晚，容易產生自身動力不足的問題。隨著ESG意識的普及和消費者對食品安全、環境保護等問題的關注增加，食品行業也將面臨更多的ESG壓力和挑戰。

總體而言，食品行業目前還面臨“內部認知水平不足，外界壓力不強”的多重難題，大量企業還處于理解概念的起步過程。

從這個角度看，桃李面包發布首份社會責任報告，算是邁出轉型的第一步。盡管質量還有待提升，但至少給那些還未行動的企業“打了個樣”。

初涉ESG戰場，幾乎所有企業都在摸著石頭過河，而這仍是一條漫漫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