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無冕財經

撰文/海棠葉

在平臺最快關店的不是商家，竟是自己——拼多多又“跑出了新速度”。

3月23日，拼多多自營店鋪“多多福利社”新品上線，僅4小時便被迫下架并關店。

原因是，大量商家涌入店鋪下單，然后迅速申請僅退款、給差評，對客服罵拼多多平臺和創始人黃崢。

高潮發生在5天后，拼多多上雀巢、惠氏、花王紙尿褲等數十家品牌商店遭遇同樣的“爆破”，不得不暫時歇業。

多少有些失控了。拼多多一年凈賺315億元，商家卻“揭竿而起”，哭訴“利潤被壓榨到極致”。

截至發稿，拼多多方流露出來的態度頗是強硬，“弱勢”的中小商家研究起了抖音、快手。

“打砸”持續，互不退讓

“‘炸店’行徑如此突破底線，罔顧商業道德，實在聞所未聞，令人發指。”3月29日晚，一名拼多多小二在朋友圈怒斥，稱這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炸店”事件。

據拼多多小二發到朋友圈的一張群聊截圖顯示，這些惡意下單者正是拼多多平臺中小商家，后者搞了一個“拼多多商家統戰群”。

▲拼多多小二發的朋友圈截圖。

事件的另一方也很是憤怒。

“不能像孫子一樣的存在，每個人都有尊嚴，我們需要的是公平公正營商環境。”在廣為流傳的《告百萬商家的一封信》中，商家呼吁“要所有人集中起來，拿回我們自己的財產。”

他們是拼多多800多萬中小商家中的一員，苦平臺“不合理規則”已久。

如信中列舉的僅退款、傭金扣點、商家投訴都是擺設、商標專利白扯、平臺肆意打壓價格、內蒙古依然包郵、隨意罰款……

其中，“僅退款”在他們看來是拼多多加在中小商家身上的典型“苛政”。

區別于“退貨退款”，“僅退款”這項售后服務意味著消費者不需要退貨也能拿到退款，哪怕是半年前收貨的螺螄粉“不喜歡了”也能如此，且基本80%的可能性平臺會同意“僅退款”，導致商家錢貨兩空，而且還要承擔罰款。

業內時常有商家反饋拼多多的規則一直以“強勢”著稱。除了退款政策之外，還有各種嚴苛的規則，如店鋪客服在5分鐘內的回復率不能低于70%；買家下單后，賣家必須在48小時內發貨；偏遠地區強制包郵等。

過度保護消費者權益的同時，發起“炸店”的賣家還認為，拼多多偏袒品牌商家，“不管中小商家死活”。

他們表示，拼多多在推動百億補貼和正品化的過程中，對品牌商家和黑標商家給予了更多優惠和保護，用戶在購買這些品牌的時候申請“僅退款”，一般不會被通過。

矛盾長期積累，怨氣越來越重，最終在這次的“炸店”事件中爆發。

他們嘗試用魔法打敗魔法，用平臺的規則教訓平臺。

比如閃退單、僅退款，消耗品牌商家的技術服務費、廣告費，因為拼多多直通車按單次點擊收費；用新疆、西藏的地址下單，消耗品牌商家的運費支出、運費險。

被“擠兌”的十多家品牌商家，則傳聞與黃崢有直接關聯。

“在創立拼多多和游戲公司之前，我們做過電商代運營公司，是母嬰和食品品類最大的代運營商，像給雀巢、惠氏、花王紙尿褲等品牌做，到現在都還是行業里面前兩大的代運營公司，現在大概有1500人。”2017年，黃崢曾在一次媒體采訪中這樣表示。

“轉發出去，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信的最后，還用四倍大的字體加粗放大使16個字眼更為明顯。

爭端雙方似乎都在拒絕和平方案。

“惡意競爭，背后做妖，不會讓你正道成功。”4月3日，繼稱“已固定相關證據、將訴諸司法機關”后，另一名拼多多小二發朋友圈表示，“平臺絕不屈服于任何網絡黑惡勢力。”

▲又有拼多多小二發朋友圈。

中小商家的反擊未停。在抖音號@新華網財經的評論區，商家紛紛留言增加討論熱度，“我們跟他講道理，他耍無賴，我們跟他耍無賴，他卻要講道理。”

拼多多小二則表示，有組織有預謀的“打砸”行為仍在持續，平臺“百億補貼”的店鋪和商品成為攻擊的主要目標。

“獵殺者”拼多多

關系緊繃前，中小商家曾為拼多多的千億市值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

數據顯示，截至2022年9月，拼多多上的非品牌商品占比約60%。

而2022年，代表了拼多多核心廣告的在線營銷服務及其他收入為1027.22億元，同比增長42%。

在財報會議上，拼多多CEO陳磊表示，“在雙十一、年貨節等活動中，我們與更多的商戶、品牌合作，讓消費者有更多的高品質選擇。”

商家增多是拼多多廣告收入增長的關鍵因素。

數據顯示，從2019年到2020年，拼多多的年度活躍商戶從510萬增至860萬，年增長69%。而截至2022年4月，其活躍商家則達到了1400萬，增幅達62.7%。

商戶數激增，為搶占更多流量，廣告投放商家數也在不斷提升。

據了解，拼多多的廣告收入有多種形態，其中比較常見的是“在線競價獲取關鍵詞的機會”，商家在拼多多上的“投放引流”推高了整體的廣告收入。

與此同時，商家規模的擴大，不只帶來了更多的廣告收入，還做大了拼多多的盤子。

2022年，代表了拼多多核心交易傭金的交易服務收入達276.27億元，同比上漲95%。

年度內拼多多的傭金收入幾乎上漲一倍，這意味著更多的商家在拼多多販賣了更多的貨物，平臺GMV規模同步上揚。

這對于拼多多而言有著更為重要的意義——股價、市值因此擁有更多的成長可能性。

盡管如此，拼多多對商家保持了足夠的強勢。

在至關重要的流量分配上，拼多多堪稱“冷漠”：誰賣得便宜就給誰流量，“今天競爭對手便宜一塊，沒兩天你流量就沒了”。

拼多多還在極力防著商家沉淀私域流量，試圖將流量分配權始終掌控在自己手中。

比如，淘寶、京東都將訂閱關注的商家動態放在一級入口，拼多多則根本沒有該選項；從上線至今始終沒有上線購物車，降低消費者同店湊單的可能性；不斷加強短視頻、游戲等沉浸機制，將流量進一步集中在公域。

如此一來，商家若要持續獲得流量，只能遵守拼多多的規則，在平臺高舉的屠刀下留下“買路錢”。

“為了維護整個平臺的秩序，我們會堅決站在消費者這邊。”黃錚如是說。

抖音、快手撿漏？

有人猜測事件最終的結局，“拼多多這次的事，讓我想起了當年淘寶的十月圍城。”

2011年10月10日，淘寶宣布調整規則，提高技術服務費和保證金等，引發3000多名中小賣家抗議，一同對韓都衣舍、七格格、優衣庫等大商家進行拍商品、給差評、拒付款攻擊。

他們中的一些人從淘寶離開，來到了拼多多，為五環外的電商帝國添磚加瓦。

如今情景再現。

就像當年面對淘寶的不合理規則，大量中小商家出逃到拼多多一樣，這次商家們選擇關掉拼多多店鋪，正在考慮奔向抖音、快手的懷抱。

論流量，抖音、快手皆是流量巨無霸平臺：抖音有8億日活、5.5億搜索月活、90%活躍用戶年齡為18-45歲、每天有3億次搜索行為；快手平均日活躍用戶3.66億，平均月活躍用戶6.4億。

電商方面，2022年全年，快手電商GMV同比增長32.5%達9012億元；抖音電商GMV非常接近1.5萬億元，營商氛圍濃厚。

更為重要的是，抖音、快手正在努力爭取更多的商家進駐。

比如降低入駐門檻和保證金，讓中小商家更容易開店；提供運營指導、流量補貼、流量獎勵等激勵補貼政策，幫助中小商家提高曝光度和轉化率；利用短視頻內容和社交功能，增加用戶的粘性和活躍度，為中小商家帶來更多的潛在消費者等。

他們對于拼多多虎視眈眈，以兇猛攻勢求市場。

財報顯示，2022年，拼多多營收和凈利都實現較大幅度增長，不過增長頹勢顯現，其中營收增速已從2018年的652.29%下滑至2022年的38.97%。

▲拼多多營收增速下滑，圖片來自“翟菜花”。

分業務來看，拼多多極度依賴占比接近8成的收取商家推廣費的線上營銷服務業務收入，剩下2成是傭金收入，基于此，如果商家紛紛棄逃轉戰其他平臺，對于拼多多而言打擊嚴重。

淘寶遭遇部分中小賣家抵制時，當年10月15日，商務部就淘寶商城新規作出表態，希望淘寶商城充分聽取各方意見，采取積極行動回應相關商戶特別是中小商戶的合力要求。

在官方介入下，阿里巴巴宣布延遲提高服務費，同時追加18億元巨額投資，扶植賣家成長，中小賣家才停止了“圍城”行為。

是否遷徙，他們正等待著接下來的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