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虎嗅

撰文/齊健

8月10日晚間，阿里巴巴集團公布了2024財年第一季度業績。阿里云本季度收入增長4%至251.23億元，經調整EBITA利潤增長106%至3.87億元。

財報顯示，從產品角度出發，本季度阿里云收入的同比增長（不計來自阿里巴巴并表業務的收入），來自存儲、網絡、人工智能（AI）計算等相關產品所帶動，部分被內容分發網絡需求同比恢復常態化所抵銷。從客戶群體的角度出發，其增長是由金融服務、教育、電力和汽車行業收入所驅動，部分增長被阿里云主動管理項目式云服務收入的舉措所抵銷。

“在AI時代，很難預測未來三到五年。這個行業正在以月為單位變化，很多的新事物在發生。”在阿里巴巴2024財年第一季度業績電話會上，即將卸任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主席兼首席執行官的阿里云首席執行官張勇，再度重申“阿里巴巴的所有業務都值得用AI重新做一遍”，他認為AI帶來的不是單獨一個行業的機會，它會給所有的應用服務都帶來全新的升級，無論是To B還是To C。

這不僅適用于阿里巴巴，也適用于整個各行各業。

AI正在成為阿里云的最關鍵的“抓手”。本次季度業績電話會上，阿里巴巴集團管理層被問到的7個問題中，3個關于阿里云，幾乎每個問題的回答中，張勇都會著重提及AI與云業務的結合，以及AI革命將對阿里云產生的推動作用。

01

傳統云增長的瓶頸

AI熱的背后，是傳統的云業務，越來越不好干了。

自疫情結束，中國企業用云熱情有了明顯下降。研究機構Canalys的一份報告顯示，2023年第一季度，中國大陸的云基礎設施服務支出同比增長6%，達到77億美元，占全球云支出的12%。對云遷移的需求仍然低迷，連續第三個季度保持個位數的增長。

Canalys在報告中指出，隨著疫情限制的放寬，遠程辦公和在線會議的需求有所消退。企業對其IT項目的預算仍持謹慎態度。存量市場的云計算消費放緩，增量市場的云計算投資有限，直接導致中國云計算市場的整體增速下降。

張勇在本季度財報電話會上也表示，阿里云目前還在逐步消化疫情后需求減少的影響。比如遠程辦公、在線教育以及線上視頻等方面的需求，相對疫情期間明顯降低，這是影響阿里云增速的一個重要的因素。

“中國企業在云上的支出，占整體IT支出的百分比，與美國同業相比依舊偏低。”雖然傳統云業務比以前難了不少，但張勇仍認為，云基礎設施的滲透方面存在巨大的潛力。

不過，本季度阿里云經調整EBITA為人民幣3.87億元，相較2022年同期的人民幣1.88億元增長106%。阿里云將這一巨大增長歸結于，釘釘相較去年同期使用量恢復正常，所導致的主機托管和帶寬費用降低。

作為傳統云業務的代表之一，如果釘釘能走上正軌，無疑會給阿里云的業務帶來新的轉機。

過去幾年里，釘釘全力集中于拓展用戶和擴大市場。雖然很少談及盈利和業務增長，但幾乎每年都會更新用戶增長數量。自通義千問發布后，釘釘迅速宣布全面接入大模型，還不時對外界透露一些企業試用案例。

“三年內我們內部的目標，是break-even（收支平衡）。”釘釘總裁葉軍在此前接受訪問時曾表示，接入AI后，用戶對算力需求有了大幅增長，這或將在未來推動釘釘業務實現雙位數增長。

02

AI成云廠商的最好出路

在今天，能讓張勇有信心看好云基礎設施前景的，并非傳統的企業上云業務，而是AI。

不久前，“妙鴨相機”的爆火導致其服務器壓力直線攀升。阿里云近期透露了“妙鴨相機”在阿里云緊急擴容的消息，并稱在阿里云上緊急擴容后，該應用的排隊情況有所緩解。

“未來還會，不斷有新的妙鴨相機出現的。”近期與虎嗅溝通過的多位AI應用開發者均表示，圍繞生成式AI的想象空間很大，光是AI作圖一條賽道未來就蘊含著巨大的商機。目前，在國內的App Store上搜索“妙鴨相機”，會出現60多款相似應用，其中大多數都與生成式AI相關；這些應用背后，蘊含著巨大的算力需求潛力。

“AI革命是云廠商的增量機會。”張勇表示，各行各業都希望利用人工智能提升他們的服務，但這離不開大量算力。

AI對算力的需求，在給國內云廠商制造機會的同時，也在算力芯片方面提出了挑戰。

雖然國內主流云供應商中，華為、阿里、百度，都聲稱自己具備全棧AI技術能力，且自研AI芯片已經投入使用了。但據虎嗅了解，目前國產芯片還不能取代英偉達GPU完成AI運算。主流云廠商中，只有華為的昇騰芯片能滿足一些AI智算需求，但由于性能與GPU相比差距太大，應用過程中時常會出現一些問題，很難在實際應用中全面推廣。

另據英國《金融時報》援引兩位與英偉達關系密切的未具名人士報道稱，百度、字節跳動、騰訊和阿里巴巴分別向英偉達訂購了總額為50億美元的芯片。在此之前，字節跳動就曾爆出單獨向英偉達采購近10億美元GPU的傳聞。

還有報道稱，國內云廠商目前已下單10億美元，采購約10萬顆英偉達A800處理器。此外，這些公司還采購了40億美元的英偉達圖形處理器（GPU），將于2024年交付。據稱，這些采購比正常的GPU溢價超過50%。

目前公開渠道可以查到的A800-80G顯存GPU，報價在11-12萬元。據國內某GPU經銷商介紹，目前搭載8顆A800顯卡的服務器，報價或達150萬元，且沒有現貨需要等。同樣貨期的A800服務器，相比于虎嗅在6月中旬了解到的行情，價格上漲了約30%。

事實上，國內云市場占有率排名第一的阿里云，在AI云市場上，并沒有絕對的優勢。

調研機構IDC最新發布的《中國AI公有云服務市場份額，2022》報告顯示，2022 年中國 AI公有云服務市場，整體市場規模約79.7億元人民幣。雖然，阿里云以27.4%的市場占有率排名第二，但排名第一的百度智能云增速達69.7%，且連續四年均在AI云方面排名第一。

2022年中國AI公有云市場份額｜數據來源：IDC

在國內目前的AI大模型競爭格局下，阿里、百度兩大云廠商的競爭仍然保持著膠著狀態。

8月2日，百度旗下的AI大模型平臺文心千帆，宣布接入LLaMA2全系列開源模型，平臺可調用的大模型數量增至33款，除了3款文心模型，其他30款均為開源模型，其中包括ChatGLM2、RWKV、MPT、Dolly、OpenLLaMA、Falcon等。

就在一天后，阿里云也宣布加入開源模型行列。開源通義千問70億參數模型，包括通用模型Qwen-7B和對話模型Qwen-7B-Chat，兩款模型已上線魔搭社區，并且開源、免費、可商用。

作為國內AI大模型的先發者，兩家同時力推開源，足見對大模型的底層技術，以及搶占技術生態的重視。

“做垂直模型的，就不是大模型公司。”

在阿里巴巴2024財年第一季度業績電話會上，張勇明確了，阿里云在AI底層技術和普惠AI方面的目標。他表示，未來做AI無非是兩條路，一條是像阿里云一樣，做普惠的基礎模型，讓更多的開發者來使用；另一條是從基礎模型入手，基于某些領域的數據積累，聚焦行業，未來大多數公司將會聚焦在垂直行業模型這條賽道。

03

成也互聯網，敗也互聯網

“各行各業都需要利用云服務，如果要問阿里云的優先級，我覺得首先是互聯網公司。”張勇認為，中國的互聯網公司很多都是數字原生的公司，他們也基本都會依托云來賦能業務。

阿里云，就成長于蓬勃發展的互聯網紅利時代，乘著淘天業務快速成長起來的。

“中國的互聯網行業最成熟，體量也大，不管是云計算還是AI，互聯網行業對新技術的探索欲望和能力都很強。”一位AI芯片供應商告訴虎嗅，在這波AI芯片緊缺的危機中，很多互聯網廠商都在大膽嘗試新技術，包括TPU、DPU、IPU，以及很多國產芯片。中國的互聯網廠商很愿意嘗試新技術，接納新技術的能力也更強。

然而，互聯網是一片沃土，不僅會成長出客戶，也會長出競爭對手。

國內云廠商，首先要面對的競爭對手就是“運營商云”。近日，三大運營商接連發布半年報。截至6月30日的半年里，天翼云收入459億，同比增長63.34%；移動云收入422億元同比增長80.34%；聯通云收入255億，同比增長36.36%。

三大運營商云的增長速度相比于阿里云明顯快得多，雖然阿里云目前盈利，而運營商們普遍不太愿意公布盈利情況，而且各家云廠商不都是從虧損中成長起來的嗎？

除了運營商云，阿里云的競爭對手還包括昔日的客戶。

過去幾個季度中，阿里云一直強調業績增速放緩與海外大客戶流失有關。其實這些大客戶在國內的業務，在過去幾年中，也已經逐步從阿里云上轉移出去了。

轉移到哪了呢？轉移到了自建云上。

“中國商人太精明了，他們不喜歡被人賺錢的感覺。”一位云計算硬件供應商對虎嗅表示，國外云市場，有三座翻不過去的大山，AWS、Azure和谷歌云，其他企業很少會越過這三大供應商自己做云服務。而中國的互聯網公司，甚至是傳統行業的大企業，做著做著，就把自己做成供應商了。

字節跳動的火山引擎，就是最好的例子。3年前，火山引擎以“字節云”的身份登場。隨后開始逐步將抖音的云業務遷移到火山引擎。到目前，火山引擎已經承接了抖音的全部云業務，并在汽車、金融、文娛、大消費、醫療健康等多個行業中開花結果。

在傳統行業中，也有很多類似的例子，甚至是農副產品這樣的行業。北大荒農墾集團就自建了專門的信息公司，運營自有的“北大荒云”，為集團提供農墾業務等方面的云服務。北大荒集團信息公司副總裁蘭天義告訴虎嗅，以前集團在農墾方面招收的技術人才大多來自農學、機械等專業，這兩年開始越來越多地招收軟件、信息工程專業。

一位云服務實施項目經理告訴虎嗅，“用戶自建云都是為了滿足各自不同的需求，有的不喜歡托管服務器；有的嫌運營商響應慢，或是不可控；有的則是覺得價格還能壓得更低。”

值得一提的是，阿里云一直對標的aws，是目前美國云市場三巨頭中在ai基礎模型方面投入最少的。但是，從AWS近日公布的財報來看，這家公司加大了在AI基礎設施方面投入。說到底，對于云廠商來說，最重要的還是算力，阿里云、百度云，無論在大模型，軟件技術上投入多少，若在基礎設施方面受制于人，始終是被人卡住了脖子。